献祭之桥的尽头，风已死寂。
终殿悬浮于虚空裂隙之上，像一尊沉默万年的巨兽，吞噬着光与声，只余下冰冷的法则在空气中流淌。
六翼展开的伊萨卡立于天平中央，白袍猎猎，手中天平剑高举，神谕之力如银河倾泻，洗练天地，重塑秩序。
“最后一关：心秤试炼。”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仿佛只是在宣读一段早已写定的程序，“你若称得起‘神选资格’，便能带走她们。若称不起……便化为容器基石。”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平一端缓缓升起三团魂光——那是林九、苏纤月与另一名被困试炼者的残魂，微弱却未熄，如风中残烛，在神力的压迫下剧烈颤抖。
而另一端，空无一物。
无形的砝码正在衡量。
不是重量，是“资格”。
伊萨卡垂眸，目光如刀：“你，可敢上秤？”
张玉站在桥端，寒霜凝于足下，惊蛰剑横肩而立，剑锋斜指苍穹。
他没有动，只是缓缓抬头，目光穿透层层神光，直刺那自诩为神的存在。
“我不争资格。”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剑出鞘，斩破虚妄，“我只问——对错。”
全场一静。
伊萨卡瞳孔微缩，随即冷笑出声：“无知者无畏。你不过一介Npc，连存在权限都未被系统认证，竟敢质疑神谕？”
他右手一挥，残躯爆裂。
零律，那具本已濒临崩溃的法则傀儡，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银光。
它的核心裂开，无数符文如血丝般缠绕四肢，六臂齐张，每一击都携带着规则崩塌的威能，直扑张玉。
与此同时，云层之上，浮空守钥者云傀俯冲而下，双掌合十，净化之波如潮水般席卷，所过之处，寒霜蒸发，空间重组，仿佛要将一切“异常”抹除。
双傀合击，神罚临身。
可张玉不退。
他反而向前一步，脚踏冰晶，惊蛰剑缓缓下压，剑身之上，寒髓蝶的轨迹骤然收缩，极寒之力被压缩至极限，尽数灌入剑脊。
他的呼吸忽然停顿，体内经脉如逆流之河，龙心髓寒气在归墟呼吸法的引导下逆行冲关，直冲识海！
剧痛如万针穿脑。
但他咬牙撑住。
剑魂·超凡入圣，极限激发！
【剑意法则化——启！】
刹那间，天地变色。
他挥剑，不再只是出招，而是以剑意书写规则。
每一剑斩出，空气中竟凝结出古篆——“静”“止”“断”三字，如碑刻虚空，散发着古老而沉重的意志。
“静”字一出，零律的动作骤然滞涩，仿佛时间被冻结；
“止”字再现，云傀的净化波竟被篆文吸收，化作虚空中一道扭曲的涟漪；
“断”字落下，张玉剑锋横扫，一道青光撕裂长空，零律的六臂齐根断裂，核心崩裂，轰然坠地！
三息之间，双傀俱破！
剑光未歇，直指伊萨卡咽喉。
后者瞳孔骤缩，天平剑仓促格挡，却被那一剑的余势震得连退三步，足下天平剧烈摇晃，神谕之光竟出现一丝紊乱。
他抬头，第一次真正看清张玉的眼睛——那不是玩家的狂妄，不是Npc的呆板，而是一双看透生死、直指大道的剑者之眸。
“你……篡改了规则？”伊萨卡声音微颤。
张玉收剑，剑尖轻点虚空，三字古篆缓缓消散，余威却久久不散。
“不是篡改。”他声音平静，却如惊雷炸响，“是回归。剑本无神，何须试炼？真正的道，不在秤上，而在手中。”
他转身，不再看伊萨卡一眼，惊蛰剑轻轻点向那三团摇摇欲坠的魂光。
剑心微动，剑意如丝，缓缓缠绕，将自身最纯粹的剑魂之力化作屏障，抵御着神印的侵蚀。
魂光微微稳定。
可就在此时——
一道极淡的影子，从虚空裂隙的边缘悄然浮现。
那是一缕几乎透明的意识残片，形如女子，眉心一点月痕，眼中尽是未散的执念。
她没有言语，只是静静望着张玉的背影，仿佛穿越了无数轮回，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然后，她轻轻一笑，身影消散，如风入尘。
下一瞬，林九眉心那枚神印忽然剧烈跳动，仿佛被什么力量从内部撼动。
风，再度吹起。
终殿深处，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嗡鸣，像是某种沉睡之物，被惊醒了一瞬。
【第114章 续】
一道极淡的影子，从虚空裂隙的边缘悄然浮现。
那是一缕几乎透明的意识残片，形如女子，眉心一点月痕，衣袂如烟，仿佛由无数破碎的记忆编织而成。
她没有实体，也没有声音，唯有那一双眼睛，穿越了时间与虚妄，静静落在张玉的背影上——像是等待了千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她不是来战斗的。
她是来终结谎言的。
就在张玉剑意护住三团魂光的刹那，那残影骤然前冲，化作一道流光，直没林九眉心！
“轰——”
林九猛然睁眼！
双瞳之中，不再有神印的金芒，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如渊的银色光纹，仿佛承载着远古的密语。
他未动，未言，却以纯粹剑意在张玉识海中炸响一道传音——
“七门非锁外敌……是锁‘母魂’。”
一字一句，如雷贯耳。
张玉心神剧震，惊蛰剑嗡鸣不止，仿佛也在回应这惊世之秘。
林九的剑意继续传来，冰冷而决绝：
“主神已死……千年前便已陨落于自身执念。伊萨卡所侍奉的，不过是残念所化的‘伪神’，借试炼之名，囚禁觉醒者，吞噬母魂之力，维系虚假神权。”
“什么？！”伊萨卡猛地踉跄后退，六翼剧烈震颤，白袍如遭烈火焚烧，寸寸焦黑剥落，“不可能！我所行一切皆为神谕！我所裁之罪皆为真理！若神已死……那我千年执守，又算什么？！”
他声音颤抖，天平剑光芒骤黯，剑身竟浮现裂纹。
而那残影——影月，最后的执念，在虚空中轻语，如风拂碑：
“你才是……被试炼的那个。”
话音落，她的身影彻底消散，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可那一句话，却如一剑穿心，刺入伊萨卡的灵魂深处。
终殿，轰然震颤！
穹顶之上，无数符文崩解，法则如蛛网般龟裂。
那悬浮于虚空的巨型天平，发出刺耳的哀鸣，两侧托盘寸寸断裂，砝码化作流光四散。
神谕之力如退潮般崩塌，原本笼罩全殿的金色光幕，开始片片剥落，露出其后漆黑如渊的虚空裂隙。
伊萨卡六翼褪色，纯白羽翼一根根枯败，化作凡羽飘落。
他单膝跪地，天平剑插入地面，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躯，眼中神光尽失，只剩茫然与破碎。
“我……裁决众生……却从未被允许……质疑……”他喃喃，声音像是从深渊中爬出，“那……什么才是真？”
张玉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俯身，将林九轻轻抱起，动作沉稳，如托山河。
惊蛰剑悬于臂侧，剑锋轻颤，寒髓蝶的余韵仍在流转，剑魂·超凡入圣的威压如潮未退。
他低头看了眼零律仅存的残核——那团闪烁微光的银色核心，正缓缓沉入地面。
“告诉你的‘神’。”张玉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剑，刻入虚空，“剑侠之道，不容审判。”
话音落，他转身。
一步踏出，脚下冰晶蔓延，冻结神印残痕；第二步，剑意开路，撕裂法则封锁；第三步，终殿之门在他面前轰然洞开，狂暴的数据流如怒海迎面扑来！
他抱着林九，走入风暴中心。
身后，圣殿崩塌的轰鸣如雷滚过，浮空巨构如琉璃般碎裂，神纹崩解，光柱倾颓。
全服系统猛然一滞，随即，一道冰冷而震撼的公告强行切入所有玩家视野——
【神之试炼异常终止，所有试炼者强制撤离。】
文字浮现的瞬间，万界归寂。
而张玉的身影，已在狂乱的数据洪流中渐隐，唯有那一道青锋之鸣，久久不绝，如剑魂吟唱，响彻莫拓大陆的每一寸虚空。
远方，天幕尽头。
七座巨门虚影浮现于云海之上，门上符文流转，倒计时无声跳动——
【8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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