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
后院的书房内，暖炉烧得正旺，名贵的香料在空气中弥漫出醺人欲醉的甜香。
翰林院修攥刘书宇端着一只白玉酒杯，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眼中满是即将一步登天的狂热。
成了！
他搭上了大周这条巨船，从此以后，天高海阔！
至于大夏……
一个即将沉没的破船，船上的那些蠢货还在为主子尽忠，简直可笑至极。
他抿了一口杯中美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火烧般的快意，戏谑道：
“一群傻子，等大周铁骑踏破京城之日，你们就知道，我刘书宇今天的选择是何等明智！”
他已经开始幻想，等到大夏覆灭，他拿着大周赏赐的金银，回到乡下买上千亩良田。
做个无忧无虑的富家翁，身边美婢环绕，那日子，岂不比在这勾心斗角的京城当个七品小官快活百倍？
就在他美梦正酣之时。
“砰！”
一声巨响，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碎裂的木屑四下飞溅。
紧接着，是家丁凄厉的尖叫声和女眷的哭喊声，整个刘府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放肆！哪个狗东西敢在我的府邸撒野！”
刘书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他怒不可遏地冲出书房，正要破口大骂。
可当他看清院子里站着的人时，所有的骂声都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院内火把通明，映照着一张张冷若冰霜的脸。
为首的两人，一人身穿鸿胪寺的官袍，另一人则穿着大理寺的官。
他们身后，是黑压压一片手持兵刃的差役，将小小的院落围得水泄不通。
刘书宇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手脚冰凉。
但他仍强作镇定，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上前拱手行礼道：
“不知是鸿胪寺和……和大理寺的两位大人，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不知二位大人深夜带着这么多人闯我府邸，是……是为何事？”
鸿胪寺的那名官员，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与憎恶，他冷冷地吐出几个字道：
“刘书宇，你通敌卖国，罪证确凿！”
“轰！”
刘书宇只觉得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响，整个人都懵了，浑身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
通敌卖国？
怎么可能？
这件事只有他和大周使团的人知道，他们怎么会……
大理寺的官员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在他面前展开，声音如同腊月的寒风道：
“大周使团正使高远亲自前往我大理寺作证，指认你意图勾结外邦，出卖大夏机密。”
“另有鸿胪寺驿馆杂役多人作证，亲眼见你今日乔装打扮，鬼鬼祟祟潜入驿馆，与高远密会！”
“刘书宇，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奉旨，拿你入刑部大牢审讯！”
“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不……不可能……”
刘书宇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高远？
大周使团？
他们为什么要出卖我？
我明明是去投靠他们的啊！
冰冷的枷锁“咔哒”一声套上了他的脖颈，沉重的镣铐锁住了他的手脚。
那刺骨的寒意终于让他从浑噩中惊醒。
他不是在做梦！
这一切都是真的！
“冤枉啊！大人！我是冤枉的！”
刘书宇涕泪横流，像一条疯狗般在地上挣扎，凄厉地哭喊着：
“我没有！我没有通敌卖国！”
“是他们！是大周人陷害我！”
然而，没有人理会他的辩解。
两个差役架起他，就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他往府外拖去。
绝望之下，刘书宇的哭喊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咒骂道：
“高远！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你不得好死！”
“大周！你们这群言而无信的畜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大理寺的官员并没有堵住他的嘴，反而押着他，从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一路游街示众。
下午的京城，繁华无比，祥和安稳，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骚动起来。
无数百姓被惊动，他们凑上，看着被押解的囚犯，当听清差役口中宣告的罪名时，所有人都炸开了锅。
“通敌卖国？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呸！枉为读书人，猪狗不如的东西！”
烂菜叶、臭鸡蛋，甚至还有石块，雨点般地砸向刘书宇。
他很快就变得狼狈不堪，满身污秽，可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绝望和悔恨。
他被卖了。
他兴冲冲地跑去投敌，结果还没等来荣华富贵，就被自己的“新主子”当成“投名状”给卖了！
他想错了，他以为大周是来兴师问罪的，但现在这情况，大周是来求和的？
刘书宇想不明白，只感受到万众唾骂。
人群中，几名身穿便服的官员，看着刘书宇的惨状，脸色发白，额头渗出了冷汗。
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心有余悸地对同伴说：
“这……这大周使团到底想干什么？连主动投靠的都不要？”
另一人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在发颤：
“此事有诈！太诡异了！幸好……幸好我们没去，再观望观望，必须再观望观望！”
他们悄悄地退入黑暗中，将那颗原本蠢蠢欲动的心，死死地按了回去。
如他们一般，朝堂很多官员都按下了心中的悸动，作壁上观。
……
皇宫，养心殿。
楚威听着王德福的禀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低声怒吼道：
“又一个！又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他一掌拍在龙案上，胸口剧烈起伏，继续道：
“我大夏的俸禄，养出来的就是这种软骨头的废物吗！”
王德福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楚威发泄了一通后，却慢慢冷静了下来，他靠在龙椅上，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困惑。
不对劲。
高远是什么人？
那是周乾最忠心的一条狗。
他会这么好心，主动揭发，帮自己清理门户？
除非……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楚威的脑海，让他浑身一僵。
除非有人逼他这么做！
能让高远这条疯狗都乖乖听话，甚至不惜自断臂膀，卖掉一个潜在的内应来表忠心，断了大夏所有软骨头的念头……
整个大夏，除了那个逆子，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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