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筱收起笑容，眼神冷了下来：“你刚才说自己太忙，才出了这点纰漏。可现在看来，你连最基本的工程进度和工艺好坏都分不清，这‘忙’，怕是都忙在耍嘴皮子上了吧？”
她转向王师傅，语气缓和了些：“王师傅，你手艺扎实，做事细心，从今日起，这管事的差事就暂由你代理。”
王师傅愣了愣，连忙拱手应下。
一旁的胡莱听了这话瞬间瘫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只剩下灰败，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挤不出来了。
萧筱交代完王师傅接管事宜，目光扫过整个工地，正准备转身离开，视线却不经意落在了堆在角落的铁矿石上。
那堆矿石看着十分不起眼，块头大小不一，表面坑坑洼洼，没什么光泽，有的甚至带着层土黄色的锈迹。
萧筱知道，真正好的赤铁矿，通常是暗红色或钢灰色，可眼前这些，颜色明显发灰发暗。
她蹲下身，捻起一块矿石往地上一磕，只见磕碎后的石块里大半是松脆的石渣，仅有的一点铁核暗得发乌。
看到这情况，萧筱眉头瞬间皱紧。她抬眼看向胡莱，声音里带着寒意：“你方才说矿石筛了三遍？就筛出这等货色？”
胡莱脸涨得通红，手在身前摆个不停：“掌柜啊，这真不能怪小的！城西老矿挖了快五十年，能采的矿脉早空了，现在往下挖三丈都是石头，采出来的料还不如这呢！小的跑遍了周边矿场，这已经算是品质好的了……”
王师傅见状也走了过来，看着那堆矿石叹了口气，对萧筱道：“掌柜的，胡管事这话倒没全说错。西域关的矿，这几年确实不行了。”
早些年还能采出些成色好的，这几年挖出来的，大多是这种杂石混得多的，筛三遍和筛一遍，差别实在有限。”
萧筱指尖捻着矿石碎屑，心里渐渐明了。
难怪这几年西北军的兵器都要从别处调运，原来是本地的矿石品质早已大不如前，根本造不出好兵器。
她站起身，看着这堆矿石皱眉道：“若是造些农具，这般矿石或许还能凑合用。
可给西北军造兵器，半点马虎不得，这等成色的矿石，炼出的铁脆而易折，根本经不起沙场拼杀。”
这话一出，周围的工匠们都沉默了。胡莱耷拉着脑袋，王师傅也面露难色，众人一时都没了主意。
就在这时，陆司通突然开口道：“其实，西域关附近也不是没有好矿。”
萧筱一听，眉峰微挑，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她望着陆司通，追问道：“真的么？在哪？”
陆司通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目光投向远方连绵的山影，点头应道：“三年前，陆家的勘探队曾在黑风林深处探出一条新矿脉。”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凝重：“那矿脉藏在山腹里，敲开的矿石红得透彻，铁核含量能占到七成，确实是块宝地。只是……”
话锋一转，他继续说道：“黑风林地形复杂，最是崎岖难走，勘探队来回探查了三个月，算出运一趟矿石的成本，竟比矿石本身的价值还高出三成。
单是雇脚夫就得出二十人，要翻三座山、过两道涧。最麻烦的是雨季，山洪一来，山谷里的路就会直接断成半截。”
萧筱听完，只觉得黑风林这个地名十分熟悉，不正是他们新兵考核时第一关考验耐力的路线么？
黑风林的地形她记得，正是由一道道深涧和起伏的小山丘组成，高低落差极大，而且树木茂密，别说像样的路，连能落脚的平缓地都少见。
“少东家，我知道您说的那处矿脉。”王师傅在一旁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些惊讶，“不瞒您说，当年陆家那支勘探队，我也在里头。”
萧筱抬眼看向他：“王师傅去过？”
“去过，何止去过，”王师傅点头，“我这儿还留着份当时画的路线图呢。”
说罢，他领着众人往作坊后院走。
后院搭着几排供工匠休息的简易帐篷，王师傅快步钻进最靠里的那顶，片刻后小跑着出来，手里攥着本泛黄的书册。
他小心地翻开，从中抽出一张折得整齐的纸，在空地上铺开。
纸上用墨笔详细标注着黑风林的山势走向、河流分布，连几处隐蔽的山泉和陡峭的崖壁都标得清清楚楚。
萧筱蹲下身，指尖顺着图上山涧的纹路滑动，忽然在两山夹峙处停住。
她抬眼时，眼里已亮起来，对众人道：“你们看，这两条主涧其实是相通的。若从山脚挖条运河连起来，矿石不用翻山，直接装船顺流而下，成本能省一半，雨季还能借水势行船，比陆路稳妥多了。”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图纸上的脉络顿时清晰，原本觉得天方夜谭的事，竟透出几分可行。
王师傅捋着胡须点头道：“这法子从没试过！若真成了，那矿脉可就活了！”
“那就好办了。”萧筱捡起根树枝，在地上画了道弯线，“从矿脉附近找处水源，顺着勘探队标过的缓坡往西域关主干河流挖运河。掘出来的土方正好填那几道深涧，既能让运河走得平，填起来的地方还能拓成马道，水路陆路都能用。”
她顿了顿，指尖又点向线的尽头，笑意更明：“作坊炼完铁的矿渣也别浪费，让空船运回去，沿着运河入水口堆成坝。汛期能拦水，旱季能调量，还能做防洪堤护住矿脉那边的山路——这不就把运输、防洪、废料全解决了？”
陆司通望着地上的线，指尖顿住。他抬眼看向萧筱，眼底浮起十分兴味：“寻常人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在你眼里，山河却成了可恣意调度的棋局。”
“总不能让好矿永远埋在山里。”
萧筱扔掉树枝，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陆司通笑道：“眼下成本是高，可运河一通，不光是矿，黑风林的木材、石料都能顺着水路盘活。”
陆司通望着萧筱的眼神里笑意渐深，那点平日里藏得极深的赞许，此刻竟毫不掩饰地落在她脸上。
就在这时，萧筱忽然听见脑子里想起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叮～！经系统检测，陆司通对宿主好感度加40点！宿主请再接再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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