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死寂。
灰色的眼，悬在无尽黑暗之中，巨大得令人心悸。没有瞳仁，没有白眼，整只眼通体灰白，像被岁月磨去了所有颜色，却偏偏能让人感到被彻底“看穿”的错觉。
风眠月一踏入那片空间，四周立刻陷入彻底静止。
连呼吸的声音，都被吞没了。
“这就是……灰眼的领域？”
她声音极低，几乎是喃喃。可话音一出，整个虚空竟像被她惊扰。那只巨眼缓缓眨动了一下——没有风，没有声，却有一种“天地皆动”的错觉。
紧接着，一道光束从灰眼中射出。
那光非火非电，却带着某种诡异的灵魂波动。风眠月刚想闪避，光束便已穿透她的身体。
——没有疼痛。
却在瞬息之间，她周身灵气乱作一团，体内的魂火剧烈摇晃，仿佛被撕裂开。
“竟能窥探灵魂！”风眠月神色骤变。
灰眼无声地注视着她，那眼中仿佛藏着无数记忆碎片——山川、江河、废墟、尸骨，还有无数消逝的生命。它所看之处，皆是过去的片段，仿佛每一次注视，便可将人掏空，变成它记忆的一部分。
风眠月感到自己的一部分意识，正在被那光束牵引。
有画面在她脑海中闪烁——
她看见自己年幼时孤身练剑，看见与沈芷安相遇的瞬间，看见命格被改写，看见无数次的死与重生……
灰眼的声音无形，却在脑海中轰鸣：
“你所有的过去，我皆见过。”
“你所有的未来，也将由我定义。”
“你错了。”风眠月低声，指尖燃起残魂之火。那火光在此地竟显得格外渺小，却带着一种不屈的锋芒。
“我的命，从不属于任何注视者。”
话音落地，她猛然抬剑，剑光破碎虚空，直斩灰眼。
轰！
光影爆裂，整个空间如同湖面被巨石砸入，荡起层层波纹。灰眼轻微一闪，似乎对她的反抗感到意外。
“灵魂之剑？”那声音在虚空深处回荡，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冷笑，“可笑的凡体之光，也妄想斩天窥命？”
灰眼陡然放大，占据了她所有的视野。
风眠月只觉天地骤暗，脚下失去了支撑，她仿佛坠入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海洋”。
海面之下，漂浮着无数“眼睛”——大的、小的、破碎的、干涸的，全都死死盯着她。
它们不属于活物，却又似乎带着灵性，那种被看穿、被剖析、被剥夺的恐惧，几乎让她窒息。
她心神剧痛，几乎跪倒在地。魂火剧烈跳动，像被狂风吹到只剩一线。
“风眠月，你若继续抵抗，便将被灰渊吞噬，永世不得轮回。”
灰眼的声音，像是命运的审判。
风眠月的唇角缓缓扬起，笑得极淡。
“永世不得轮回？”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破碎的决绝：“我从未想过轮回，我只为活出这一世的真！”
话音未落，她的魂火猛然爆裂。
——那不是燃烧，而是彻底自焚。
火光如虹，直冲云霄！
那一刻，灰色的海洋被炙烤得翻滚起来，无数眼睛在火焰中碎裂、崩塌。灰眼似乎也微微收缩，眼中闪过罕见的“裂痕”。
“你疯了！”那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
风眠月的身影，在火海之中摇曳。她的眼中不再有恐惧，只有纯粹的清明。
“是你让我明白，真正的‘命’从不在天上，不在眼中，只在我自己手里。”
她抬剑，剑光与魂火融为一体，轰然斩落！
那一剑，斩碎了无数灰色的瞳影，也斩裂了整个灰渊空间。
巨眼发出一声低沉的吼鸣，灰光四散，如同天崩地裂。风眠月被震飞，重重坠落在地，喉头涌出一口血，但她仍紧握长剑，目光如炬。
灰眼并未彻底消亡，它在崩塌的虚空中重新凝聚成光影，缓缓化作一道模糊的人形。
那人影似男似女，声音冷漠：
“风眠月，你通过了——‘凝视试炼’。”
“试炼？”她咬着牙，声音嘶哑，“你到底是什么？”
人影抬起手，指尖轻轻一点，灰光如丝线般落在她眉心。
“我是‘灰域之主’，命渊的守门者。通过我之眼者，方可窥见命运的底层。”
风眠月的瞳孔骤缩。
命运的底层？那不正是她踏入魔域最初的目的？
灰影人微微一笑，面容渐渐清晰。那是一张极熟悉的脸——竟与她自己一模一样，只是眼神空洞无神。
“你看见了吗？”
“你要战胜的，从始至终……都是你自己。”
风眠月怔住了，整片空间缓缓崩塌，灰光四散，唯有她的魂火依旧燃烧着。
当最后一缕灰光散尽时，风眠月已经站在了一片全新的世界中——
那是一座由无数碎镜拼成的“光之穹”。每一面镜子，都映照着不同的未来。
风眠月轻声喃喃：“凝视试炼……只是开端？”
灰影的声音已消散在远方，只留下一句幽幽的回响：
“命的真相，不在眼中，而在选择之中。”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风眠月知道——她踏入的，是更深的命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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