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祭结束，虚空沉寂。
然而，那片灰烬深渊的方向，却悄然浮现出一道极其微弱，却直击灵魂的颤动。
沈芷安心口一紧，眼神凝望。那股颤动不同于任何灵力波动，而像是某种古老而冷漠的意志，隔着无尽距离，缓缓注视着他们。
“知涯，你感受到了吗？”她低声问。
沈知涯点头，手中仍握着那缕青年托付的余烬。火光在他掌心轻轻跳动，却被一股看不见的寒意压制得几乎黯淡。
“这是源头……在注视我们。”
话音刚落，天地骤然暗下。
原本在虚空中燃烧的火环，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去，火焰剧烈摇曳，险些熄灭。
“护住火环！”
沈知涯低喝，率先抬剑，将剑意注入环中。
其余幸存修士立刻结印，纷纷将心火汇入火环。星火再次明亮，抵抗住那股压迫。
然而，压迫并未退去，反而愈发沉重。
——像是深渊中的某个庞然大物，终于张开了眼。
忽然，虚空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嗡鸣。
那并非声音，而是直入灵魂的回响。
“……余烬……终归灰……”
短短几个字，却让所有人面色骤变，体内灵魂震荡，耳中轰鸣。
沈芷安咬紧牙关，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那声音太过恐怖，仿佛每个字都携带着湮灭法则，要将一切存在重新化作灰烬。
“这是灰烬之源的意志。”
沈知涯眉头紧锁，声音低沉，“它……在回应余烬祭。”
众人心头一颤。
那声音再度回荡。
“……火……徒增虚妄……皆当归寂……”
简短、冷漠，没有任何情感，却带着一种不可违逆的威势。
有几名伤势极重的修士当场口吐鲜血，心火摇曳，几乎熄灭。
若非火环守护，他们早已当场化灰。
沈知涯猛地一剑斩出，将余烬星火的力量化入剑锋。剑光冲天而起，划破压迫的虚空，像是在回应那冷漠的意志。
“火不灭！余烬不息！”
他的声音嘶吼，带着不容撼动的意志。
火环随之剧烈燃烧，仿佛万千亡灵在齐声呐喊。
余烬化作星火瀑流，冲向虚空深处。
在这一瞬，冷漠的“声音”终于停顿了一息。
仿佛，它在注视，甚至在倾听。
沈芷安眼神微颤，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或许是唯一能与“源头”对话的机会。
她强撑着走到沈知涯身侧，低声道：“让它听见我们，不是屈服，而是让它知道，我们并非任由收割的灰。”
沈知涯微怔，随即点头。
他抬剑，剑意如火，声音震彻虚空：
“我们不是灰！我们是火！你可以毁灭我们的身躯，却灭不了我们的誓！你听清楚了么——余烬将化作火海，燃到命河的尽头！”
话音落下，虚空骤然一震。
那股古老的意志，第一次显露出波动。
“……火……终将化灰……命河……亦归寂……”
声音依旧冷漠，却带着一丝轻微的起伏。
仿佛在与他们“辩驳”。
幸存者们心头一凛。
——灰烬之源，真的在回应！
沈芷安忽然想起青年临终时的托付，心中一震。她紧握手中另一缕余烬，高声道：
“若命河注定归寂，那我们要做的，就是逆流！若你是灰烬之源，那就看清楚，我们的火，会照亮你最深的黑！”
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回荡在灰败的虚空中。
火环剧烈燃烧，余烬光芒陡然暴涨，照亮整个天地。
那冷漠声音沉寂片刻，随即再度回荡：
“……逆流者……皆将沉沦……”
与此同时，虚空深处骤然裂开一道灰色裂痕，仿佛通往某个更深层的空间。
从裂痕中，缓缓传出一股比方才更为恐怖的气息，带着彻骨的寒意与毁灭。
沈知涯眼神一凝：“它打开了‘源口’！”
众人心头一沉。
源口——灰烬之源主动显现的入口。
这不是赏赐，而是试炼。
“它要引我们过去。”沈芷安低声道，眼神冷冽。
“这不是邀请，而是警告——若敢逆流，就踏入它的深渊。”
幸存者们面面相觑，眼中闪过犹豫与恐惧。
谁都明白，踏入源口，意味着直面灰烬之源的真正力量。
沈知涯缓缓抬起剑，眼神坚毅。
“这是唯一的路。”
火环燃烧，星火翻涌。所有幸存者的目光，在这一刻齐齐聚焦在他身上。
沈芷安轻声道：“知涯，你若踏入，我便随你同行。”
沈知涯回望她一眼，眼神柔和，却坚定。
“这是我们的誓。”
他转身，面对众人，声音震彻虚空：
“诸位！你们可愿，随我一同，踏入灰烬之源！”
“愿！”
幸存者们齐声回应，声音带着炽烈的火焰，冲破了恐惧。
灰色裂痕大开，深渊的气息席卷而来。
火环在众人头顶熊熊燃烧，仿佛在为他们照亮前路。
沈知涯深吸一口气，紧握手中的余烬，率先踏出一步。
“灰烬之源，你要见我们——那就看好了，我们不是灰，我们是火！”
他身影投入裂痕深处，沈芷安紧随其后，其余幸存者一同踏入。
虚空骤然合拢，天地重归死寂。
唯有火环残影，仍在远方静静燃烧。
而深渊之中，灰烬之源的“声音”最后一次低语：
“……火……还是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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