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尘粒从谷口涌出，云璃抬手挡在眼前，指尖触到一丝黏腻。她低头，看见五彩灵龙凤右爪上残留的暗红树脂正顺着羽毛边缘缓缓滑落，在岩地上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痕迹。她没说话，只是将那根沾染物的羽毛轻轻拨开，随即从腰侧取下一只青铜小瓶，掀开盖子，把残留液体小心刮入其中。
“停。”她声音压得很低，却足够让身后三人听清。
雷鸣立刻收住脚步，短矛横在胸前。林婉儿迅速靠向夜无痕一侧，火囊表面泛起一层隐晦的波动。夜无痕没有拔剑，但肩线微微下沉，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
云璃拧紧瓶盖，取出一枚扁平玉片贴在瓶身。玉片瞬间由透明转为深灰，指针在刻度盘上剧烈跳动，最终定格在接近底部的黑域。她盯着读数，呼吸放慢。
“已经进来了。”她说，“黑暗灵力浓度超过临界值三倍。”
林婉儿咬了下嘴唇：“这么浓？幻兽能撑住吗？”
话音未落，她腰间的火焰幻兽忽然发出一声低鸣，身体缩成一团，毛发微微炸起。五彩灵龙凤也收拢翅膀，贴近地面盘旋，不再升空。
云璃闭眼，意识沉入契约链接。晨曦灵蝶在精神世界中轻颤，双翼展开，一圈柔和的光晕自它身上扩散开来。现实里，众人脚下的土地仿佛被镀了一层薄银，空气中的滞涩感稍稍退去。
“先稳住。”云璃睁开眼，“它撑不了太久，别让它耗尽力气。”
她转向雷鸣：“你那边怎么样？”
雷鸣揉了揉太阳穴，额角有青筋跳动：“头有点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刚才那一阵嗡声，差点让我出手。”
“是魔法频率共振。”云璃说，“他们营地的能量场已经开始影响感知系统了。”
夜无痕终于开口：“距离多远？”
“不远。”她指向远处升起的烟柱，“那不是普通的烟，是魔能炉排放的残气，只有大规模驻扎才会持续燃烧。热源集中，节奏稳定，说明运作有序——主力部队就在前面。”
林婉儿咽了口唾沫：“我们还能往前？”
“必须往前。”云璃将检测仪收回储物袋，又取出几张新符纸，“但我们得换方式走。现在每一步都可能触发警戒网，不能再靠试探推进。”
她把一张符递给林婉儿：“换这个，抗腐蚀性更强，能缓冲灵力侵蚀。”
林婉儿接过，撕掉旧符，重新贴在火囊外壁。符纸贴合瞬间，原本暗淡的火焰纹路重新亮起。
云璃又走向雷鸣，蹲下检查他幻兽铠甲的连接扣。金属环口有些松动，她取出一个小钳具，拧紧两圈，再用加固胶封死接口。
“你们的幻兽不能硬扛这种环境太久。”她站起身，“等会儿让它藏在背甲夹层里，只保留基础感应。”
雷鸣点头：“明白。我不指望它冲锋，只要别突然失控就行。”
云璃最后看向夜无痕。他的左手一直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走近，伸手覆在他手背上。
“你还好吗？”
他顿了一下，才缓缓松开一点力道：“没事。就是感觉……这片土地在排斥我们。”
“很正常。”她说，“黑暗灵力会干扰御兽师的精神场。越是强大的人，越容易被察觉。”
她收回手，转身走到队伍最前方，面对烟柱方向。
“我知道你们都累了。这一路过来，陷阱、误导、消耗战，他们想让我们崩溃在半途。但现在——”她抬手指向前方，“我们已经能看到他们的影子了。”
没人说话。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干燥的焦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地面似乎也在微微震动，不是来自脚步，而是更深的地方，像有巨物在地下缓慢移动。
晨曦灵蝶飞出契约空间，落在她肩头，翅膀轻轻扇动，维持着周围那层脆弱的净化光膜。五彩灵龙凤伏在地上，羽翼收拢，只留一双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
“我刚才说的不是鼓励。”云璃的声音很平静，“我说的是事实。我们走过的每一步，都不是为了逃命，而是为了走到这里。他们设下这么多障碍，正是因为知道我们会来。”
雷鸣抬起头：“所以呢？现在怎么办？”
“继续前进。”她说，“但不再隐藏行踪。”
林婉儿一愣：“不藏了？”
“藏不住了。”云璃望着远方，“刚才那片树脂，不是意外。它是标记，是测试，也是警告。他们已经在观察我们。再躲，只会让他们掌握节奏。”
夜无痕终于迈步上前，站在她身边：“那就正面过去。”
“对。”她点头，“我们不急着打，也不退。我们就站在这里，让他们知道——有人来了。”
她抬起右手，晨曦灵蝶振翅升空，在头顶划出一道弧线。紧接着，五彩灵龙凤也勉强展开翅膀，跟了上去。两只幻兽在低空盘旋，形成一个简单的侦察回路。
地面依旧昏沉，天色没有变，可空气中那种无形的压力却越来越重。林婉儿的火囊开始轻微震颤，雷鸣的额头渗出冷汗，连夜无痕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了几分。
云璃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晶石，握在掌心。晶石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那是之前战斗留下的损伤。她没扔掉它，而是把它贴在胸口，任其吸收外界紊乱的灵流。
“调整呼吸节奏。”她低声说，“跟着我的频率来。吸——三下，停一下；呼——四下，再停。别让它们钻进脑子。”
三人依言照做。
片刻后，雷鸣喘着气说：“我能撑住。”
林婉儿点头：“火囊稳定了。”
夜无痕闭了闭眼：“压力还在，但能控制。”
云璃看着他们一个个恢复状态，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很好。”她说，“接下来的路，不会更轻松。但他们也不会想到，我们会以完整的姿态走到他们门前。”
她转身，面向谷地入口。高地之下，烟柱依旧笔直升起，风吹不散。远处的地表隐约泛着暗紫色的微光，像是大地本身正在腐化。
“准备好了吗？”她问。
雷鸣握紧短矛：“随时可以。”
林婉儿挺直背脊：“我不怕。”
夜无痕抽出长剑，冰纹在刃面流转：“我已经等太久了。”
云璃点点头，迈出第一步。
就在此时，晨曦灵蝶突然剧烈抖动翅膀，光膜出现裂痕。一股寒意从前方袭来，不是温度的变化，而是纯粹的精神压迫，仿佛整片空间都在收缩。
云璃猛地抬手，示意全队止步。
她的视线死死盯住谷地边缘的一块岩石。那石头原本灰白，此刻表面竟浮现出细微的黑色脉络，像血管一样缓缓搏动。
下一瞬，石头无声碎裂，化为粉末。
空气中传来一声极低的嗡鸣，如同千万只虫子同时振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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