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右眼闪过最后一丝银光，艾德琳没有迟疑。她双手仍贴在他后颈，掌心灵能如潮水决堤，整条脊椎仿佛被点燃，灼热从骨髓深处炸开。动力甲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肩部绿渍蠕动，像是有东西在装甲内壁爬行。
她咬破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舌尖抵住伤口，痛觉如针扎进神经末梢，强行撑住即将溃散的意识。
“净火祷文……启。”
声音低哑，却带着审判庭秘传禁术独有的共振频率。她的喉咙震动，每一个音节都像在撕裂声带。银白火焰自她胸口喷涌而出，顺着双臂蔓延至指尖，缠上雷煌的背脊。那火不烫人，反而冰冷刺骨，如同极寒深渊中升腾的幽光。
雷煌全身肌肉猛然绷紧，皮肤下的暗红纹路剧烈扭动，像无数条受惊的蛇群试图突围。电光在他皮下炸裂又熄灭，再炸裂，周身磁场紊乱成风暴漩涡。他的头颅向后仰起，脖颈青筋暴起，喉间挤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吼。
贤者单膝跪地，权杖插进岩层三寸，金纹装甲泛起相位涟漪。他抬起未连接残片的左臂，掌心刻下一组逆转符文，地面瞬间凝结出六边形力场环，将两人笼罩其中。
“你正在透支生命本源！”他声音穿透能量乱流，“这不是净化，是殉道！”
艾德琳没回头。她只将左手更深地按进雷煌皮肉，灵能灌注点直指伏尔康基因中枢。右手指尖划过自己眉心，一滴血珠渗出，悬浮半空，随即被银焰吞噬。那一瞬，她瞳孔完全被火焰填满，不再有人类的虹膜与瞳仁。
“信仰……不是枷锁。”她低声说，“是选择。”
凯莉斯踉跄上前，断裂的骨翼碎片在身后拖出细碎晶痕。她蹲下身，手掌悬于雷煌左臂上方，科技感知强行切入混沌能量流动轨迹。画面在她脑中浮现：一团漆黑漩涡盘踞在雷煌颅底，正疯狂拉扯艾德琳注入的灵能，企图逆向渗透施术者神识。
“它要拖你下去。”凯莉斯声音发颤，“切断连接！现在还来得及！”
艾德琳摇头。她右手缓缓抬起，指尖凝聚一道极细的银线，那是她最后的灵能核心。她将手指抵住自己心脏位置，轻轻一划。
没有伤口，但她的呼吸骤然停滞一瞬。
那一划，割断了自我保护机制的最后一道闸门。
银焰暴涨，几乎吞没整个高岩平台。雷煌的身体开始抽搐，每一块肌肉都在对抗体内两种力量的绞杀。他的右眼，银与红再次交锋，这一次，银光不再退让。
贤者猛敲权杖基座，Stc残片弹出一组紧急分流参数。他强行拆解相位回路，将原本用于稳定时空的灵骨导管转接至艾德琳背部接口。导管刺入动力甲缝隙的刹那，她身体剧震，一口淡红色雾气从口中喷出，在空中凝成短暂符印，随即崩解。
“还能撑十秒。”贤者盯着脑内倒计时，“十秒后系统崩溃，你们都会被反噬吞噬。”
“够了。”艾德琳闭眼。
银焰化作一道螺旋光束，顺着她双臂贯入雷煌胸腔。那光束并非直线，而是以某种古老几何轨迹穿行，每一寸推进都伴随着低沉的共鸣音波——那是灵能与基因序列共振的证明。
雷煌的咆哮戛然而止。
他的双眼同时睁开。
右眼，银光如初雪覆原野，静静驱散最后一缕暗红。
左眼，电光重新凝聚，蓝白交织，回归有序脉动。
皮肤表面的裂痕停止蔓延，混沌纹路寸寸剥落，化为黑色灰烬随能量余波飘散。他的呼吸变得平稳，肌肉张力逐渐放松，双拳松开，指尖垂落在地。
银焰缓缓收回。
艾德琳的身体晃了一下。
她试图站稳，双腿却不听使唤。动力甲多处崩裂，肩甲脱落，露出底下烧焦的衬衣和渗血的皮肤。那道亚空间腐蚀绿渍已蔓延至锁骨下方，边缘微微发亮，仿佛仍在搏动。
她低头看向雷煌。
他还躺在地上，胸膛起伏，量子波动趋于稳定。他的右眼微微颤动，似乎想睁，却未能成功。
艾德琳嘴角动了动。
“……这次……换我守住了。”
话音落下，她膝盖一软，向前倾倒。
贤者扑上前半步，却来不及接住她。她的身体重重砸在雷煌身旁，脸侧贴着冰冷岩面，一只手指还勾着雷煌破损的护腕边缘。
凯莉斯冲过来，伸手探她鼻息。微弱，但存在。她抬头看向贤者：“她还活着。”
贤者沉默着拔出权杖，将残存的相位力场收束成护罩，覆盖在两人身上。他的金色装甲多处开裂，脑部接口火花闪烁，数据流早已中断。
“活下来了。”他说，“但她付出的代价，远超机械逻辑所能计算。”
凯莉斯望着艾德琳的脸。那张曾写满教条与戒律的面容，此刻竟透出一种近乎宁静的释然。她抬起手，轻轻合上艾德琳半睁的眼睑。
就在这时，雷煌的手指忽然抽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的眼皮剧烈抖动。
凯莉斯猛地后退半步。
贤者立刻调取残留感知模块，却发现所有扫描信号都被屏蔽。不是故障，是某种更高层级的存在封锁了读数。
雷煌的嘴唇微微张开。
一个字，从他干裂的唇缝中挤出：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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