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司总部的审讯室冰冷如铁，单面镜后，凌霜、叶宸和苏晓静静观察着室内的陈景。
“为什么？”叶宸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入，平静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你拥有地位、尊重，为什么要背叛？”
陈景发出一声嗤笑，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尊重？凡人的尊重毫无意义！你们看不到，这个世界早已腐朽，唯有虚寂之主的宁静，才是终极的救赎！”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归一会的“伟大理想”，言语间透露出惊人的信息：他不仅负责传递情报，更在过去数次行动中，通过篡改数据，故意将龙城司的支援部队引向错误的方向，为归一会的仪式争取宝贵时间。
“你们的每一次行动，都在我们的注视之下。”他得意地笑道，“而叶宸，你不过是被精心饲养的祭品，等待着被伟大的虚寂之主吞噬！”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咳嗽，黑色的粘稠液体从嘴角溢出，身体如同融化的蜡像般瘫软下去。监控屏幕上，他的生命体征瞬间归零——虚寂之主，灭口了。
龙城司总部的地下七层，是整个机构最森严的区域，这里没有窗户，只有冰冷的合金墙壁和24小时无死角监控的红色指示灯，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电子设备运行时特有的、略带焦糊的气味。
凌霜、叶宸和苏晓正站在一间特殊审讯室的观察窗前。这间审讯室由一种特殊的复合材料建成，不仅能隔绝一切电子信号，更能抑制能量波动，即使是高阶异能者，在里面也和普通人无异。
审讯室中央，陈景被固定在一张金属椅上，手腕和脚踝处的束缚带闪烁着微弱的能量光芒。他换下了一身研究员的白大褂，穿着灰色的囚服，头发凌乱，但那副金丝眼镜依旧架在鼻梁上，眼神中没有丝毫阶下囚的恐惧，反而是一种诡异的、居高临下的平静。
“他嘴很硬。”苏晓抱着双臂，冷哼一声，“要不要我进去‘陪他聊聊’？保证他什么都肯说。”
“不必。”凌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但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她看向叶宸，“陈景在龙城司二十年，深谙我们的审讯流程和心理战术。常规手段对他没用。叶宸，我想……需要你来。”
叶宸点了点头。他明白凌霜的意思。陈景背叛的根源，是对现有秩序的绝望和对虚寂之主的狂热信仰。而他自己，作为混沌源核的执掌者，是这一切的核心。或许，只有同为“非凡”之人，才能触及对方那扭曲的内心。
他推门走进审讯室，金属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上。
陈景抬起眼皮，透过镜片打量着叶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执塔人大人，怎么，亲自来审问我这个‘凡人’了？”
叶宸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陈主管，”他开口，声音通过扬声器清晰地传到观察室，“我看了你的档案。二十年，零失误，获得过三次总部最高荣誉勋章。你的同事评价你严谨、公正，是龙城司的基石。”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困惑：“我不明白。一个如此维护秩序的人，为什么会选择成为破坏秩序的一分子？为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陈景的某根神经。他脸上的嘲讽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的疲惫。
“秩序？”他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然后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充满了悲凉与不屑，“你管这个叫秩序？一个被欲望、贪婪、恐惧所支配的，摇摇欲坠的脆弱平衡？”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那是叶宸在心魔幻境中，在父亲虚影的眼里看到过的、属于虚寂之主的旋涡。
“你错了，叶宸。我不是在破坏秩序，我是在迎接真正的、永恒的秩序！一个没有痛苦，没有纷争，没有生老病死的……完美的寂静！那就是虚寂之主赐予我们的终极救赎！”
观察室内，苏晓皱起了眉头：“疯子。”
凌霜却示意他安静，她知道，陈景的话匣子已经打开了。
“救赎？”叶宸的声音依旧平静，“吞噬所有生命能量，将世界化为一片死寂的‘虚寂领域’，这就是你所谓的救赎？”
“是升华！”陈景激动地反驳道，“生命本身就是痛苦的根源！你们看看这个世界，战争、疾病、背叛……凡人就像蛆虫一样，在污泥里挣扎，却还自以为拥有所谓的‘希望’！可笑至极！只有回归虚无，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仿佛一个虔诚的布道者。
“你们以为，归一会的行动只是随机的献祭吗？不！每一步，都在伟大的虚寂之主的计划之中！”他得意地笑了起来，“而你们，龙城司，自诩为世界的守护者，却像一群无头苍蝇一样，被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凌霜的眼神骤然一凛。
“老棉纺厂，我们故意暴露分坛，就是为了测试你的能力，同时引出凌霜。”陈景开始炫耀他的“功绩”，“废弃工厂那次，你以为苏晓的出现是巧合？不，是我们故意放他进去，让他亲眼看到你们修复碎片的‘希望’，这样你们才会更急切地前往东海，走进我们为主人准备好的盛大舞台。”
观察室内的苏晓脸色一沉，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还有这次，万象天街的‘虚寂之雨’，”陈景的目光转向单面镜，仿佛能穿透它，看到凌霜的脸，“你以为我们的撤离是仓促的吗？那是诱敌之计！我们的真正目的，是让你——凌霜指挥官，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仪式上，从而忽略了对内部的防范。如果不是你突然设下那个愚蠢的陷阱，现在，叶宸恐怕已经被我们请去‘做客’了。”
叶宸的心沉了下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归一会的行动总是如此精准。他们不仅有内鬼，这个内鬼还拥有极高的权限，能够洞悉并操纵龙城司的行动。
“你的任务……不仅仅是传递情报？”叶宸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当然不！”陈景的脸上露出病态的潮红，“我的任务，是误导！是监控！是确保你们的每一次‘胜利’，都在我们的计算之内！我负责篡改能量分析数据，让你们的支援部队晚到十分钟；我负责屏蔽关键区域的通讯，让你们的求救信号发不出去；我负责监控你，叶宸，监控你每一次力量的波动，每一次情绪的变化，为伟大的主人，量身定做最适合‘消化’你的方案！”
他向前倾了倾身体，压低了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你知道吗？叶宸，你从觉醒的那一刻起，就是我们最珍贵的‘祭品’。我们精心饲养你，让你变强，让你与镇妖塔共鸣，就是为了让你在最完美的时候，成为虚寂之主突破封印的……最后一把钥匙！”
“你……”苏晓再也忍不住，猛地就要冲进去。
“拦住他！”凌霜冷声命令道。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陈景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呛咳，一口黑色的、如同沥青般粘稠的液体，从他嘴角溢出，滴落在灰色的囚服上，发出一阵“滋滋”的腐蚀声。
“呃……啊……”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双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喉咙，仿佛想要阻止什么。
叶宸瞳孔骤缩，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精纯、也极其恶毒的混沌浊流，正在陈景的体内疯狂爆发，从内到外地摧毁着他的生命机能！
是虚寂之主！他在灭口！
“快！医疗组！净化组！”凌霜在观察室内猛地拍下紧急按钮，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急切。
审讯室的门瞬间打开，几名穿着白色防护服、戴着面罩的龙城司人员冲了进来。
但已经晚了。
陈景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他的皮肤、肌肉，都在那股黑色浊流的侵蚀下，化作一滩滩粘稠的液体，顺着椅子滴落在地。他的金丝眼镜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那张曾经充满智慧与狂热的脸，此刻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最后，连骨架都化作了黑色的粉尘，在空气中飘散。
前后不过十几秒，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们面前，被彻底抹除，只留下一套空荡荡的囚服和一滩散发着恶臭的污渍。
审讯室内的生命监测仪，发出一声刺耳的长鸣，所有数值，瞬间归零。
所有人都被这恐怖而诡异的一幕惊得呆住了。
叶宸缓缓站起身，看着那滩还在冒着黑烟的污渍，心中涌起一股寒意。这就是他们面对的敌人。不仅残忍、狂热，而且……毫无信任可言。棋子一旦失去价值，就会被毫不犹豫地丢弃。
“封锁整个总部！”凌霜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从现在起，启动最高级别内部审查协议‘清洗’！所有A级以上权限人员，全部重新进行背景审查和忠诚度测试！在结果出来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总部！”
她转过身，看向叶宸和苏晓，眼神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怒火与决绝。
“陈景只是冰山一角。既然他能渗透到这个位置，就意味着，我们脚下，早已被蛀空了。这场战争，从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早就开始了。”
（第349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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