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边界，佛光与混沌魔气的碰撞处，形成了一片奇异的真空地带。
一侧金光流淌，梵唱隐隐，带着净化与秩序的威压；另一侧灰蒙翻涌，死寂无声，散发着吞噬与毁灭的气息。
在这片泾渭分明的界限上，虚空微微扭曲，一道身影由虚化实，悄然出现。
正是黑悟空。
他并未显露那高达万丈的魔躯，而是保持着常人身形，身披暗黑龙皮大氅，寂灭混沌戟并未持在手中，而是化作一道乌光隐于他背后虚空，若隐若现。
他面色平静，猩红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警惕与算计。
晋升准圣中阶，手握凶兵，让他拥有了站在此地的底气，但面对那佛门至高存在，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没有踏入佛光范围，也没有释放魔气挑衅，只是静静立于混沌一侧，目光穿透虚空，望向那灵山深处，大雷音寺的方向。
“如来，故人来访，不出来一见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奇特的穿透力，无视了空间距离，清晰地回荡在灵山外围，甚至传入了一些罗汉、菩萨的耳中，引起阵阵骚动。
没有让祂等待太久。
前方佛光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一尊巨大的金色佛陀虚影缓缓凝聚。
并非如来本体亲至，而是一缕蕴含着其无上意志的法相投影。
法相宝相庄严，双眸半开半阖，俯瞰着界限之外的黑悟空，目光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彻人心，照见一切虚妄。
“孽障，尔屡犯天条，污秽佛土，恶贯满盈，今日敢至灵山，是欲伏法否？”
如来法相开口，声如洪钟大吕，带着涤荡魔念的伟力，化作实质般的金色音波，朝着黑悟空扩散而去。
音波过处，连混沌气流都似乎变得温顺了几分。
黑悟空周身魔气自然流转，在体外形成一层薄薄的暗金光晕，将那金色音波悄然化解、吞噬。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伏法？就凭你这一缕投影？还是凭那些藏头露尾的秃驴？”
他目光扫过佛光中若隐若现的几位菩萨、金刚。
“牙尖嘴利，难改魔性。”
如来法相声音依旧平淡，“汝此番前来，非为逞口舌之利。”
“自然。”
黑悟空收敛了那一丝嘲讽，神色变得冷峻，“俺来，是与你谈一笔交易。”
“魔佛之间，有何交易可谈？”
“天庭。”
黑悟空吐出两个字，眼中猩红光芒一闪，“李靖老儿率十万天兵，布下周天星斗大阵，围剿俺之魔庭，此仇，不可不报。
而你们佛门，前番被俺略施小计，与天庭生出嫌隙，想必心中亦不痛快吧？”
如来法相目光微动，并未否认。
天庭与佛门关系破裂，确实是眼前这魔头一手造成，灵山蒙受损失与猜疑，亦是事实。
黑悟空继续道：“俺欲再攻天庭，搅他个天翻地覆。届时，天庭主力必被俺吸引。
你佛门，或可坐收渔利，收复些失地，缓解些压力，甚至……借此机会，让某些摇摆不定的势力，看清谁才是这三界真正的擎天柱石。”
他话语中充满了诱惑与挑拨。
“汝欲借我佛门之势，行复仇之事，更欲使我佛门与天庭彻底对立，汝好从中取利。此等算计，未免浅薄。”
如来法相一眼看穿其目的。
“浅薄？”
黑悟空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狂傲与不屑，“纵是浅薄，亦是阳谋！你佛门与天庭，早已同床异梦！
经前番之事，信任已然破裂！即便你如来能忍，你座下那些菩萨、罗汉，能忍下被天庭神将轰击佛土之辱？
能忍下三界众生对佛门‘管教不严’、‘佛法失控’的猜疑？”
他句句诛心，直指佛门如今面临的尴尬处境和内部可能存在的怨气。
“更何况，”
黑悟空话锋一转，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诡异的森寒，“俺若被天庭迅速剿灭，下一个，会轮到谁？
一个统一了魔域、实力大涨的黑悟空，对天庭是心腹大患，对你们佛门，难道就不是一个极好的、吸引所有火力的‘盾牌’么？
留着俺，总比让天庭彻底清剿了魔患，腾出手来，全力应对你们要好吧？”
他这是在阐述一个冷酷的现实——敌人的敌人，哪怕也是敌人，在特定时期，也有存在的价值。
如来法相沉默了片刻，那巨大的金色眼眸中，仿佛有无数因果线在流转、推演。
他自然看得出黑悟空的全部算计，但不得不承认，这魔头的话，确实点出了当前三界格局下，佛门面临的一些困境和潜在的利益。
直接与魔头合作，绝无可能，佛门清誉不容玷污。
但若借此机会，默认甚至暗中推动魔头与天庭的冲突，让双方互相消耗，佛门坐山观虎斗，并在关键时刻攫取利益，稳固自身，似乎……并非不可考虑。
“汝之言语，如毒蛇低语，惑人心智。”
如来法相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恢弘，“佛门清净之地，不容魔氛沾染。汝与天庭之争，乃汝之劫数，与佛门无干。”
这话看似拒绝，却并未将话说死，更没有立刻出手镇压，反而有种划清界限、置身事外的意味。
黑悟空眼中精光一闪，明白了如来的潜台词——佛门不会明着帮他，但也不会在他与天庭争斗时，轻易插手，甚至可能乐见其成。
“嘿嘿，好一个‘与佛门无干’！”
黑悟空冷笑，“既如此，俺便当你应下了。届时，还望佛祖……袖手旁观才好！”
他不再多言，知道再多说也无益。
能达到让佛门保持中立，甚至暗中期待他与天庭两败俱伤的目的，已经足够。
他身影缓缓向后融入混沌灰暗之中。
在他即将彻底消失前，如来法相那恢弘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魔障深重，终将反噬。汝与那猴王，因果纠缠，命运一体。好自为之。”
黑悟空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顿，随即彻底消失在混沌中，唯有那冰冷的声音留下一句：
“不劳费心！”
灵山边界，佛光依旧，混沌重归死寂。如来的法相投影缓缓消散，仿佛从未出现。
这场短暂的魔佛再会，没有惊天动地的战斗，只有言语的交锋与心思的算计。
一份无形的、脆弱的“默契”，在这边界线上悄然达成。
三界的暗流，因这次会面，变得更加汹涌难测。
而黑悟空，得到了他现阶段最需要的外部环境——佛门的默许，或者说，是乐见其成的旁观。
接下来，他的目标，将再次直指天庭！而寂灭混沌戟，也已饥渴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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