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林家所在的高档小区,周围的混乱似乎略有减缓。或许是因为这里人口密度相对较低,或许是保安初期进行过徒劳的抵抗,街道上废弃的车辆和游荡的丧尸数量稍少一些,但依然随处可见触目惊心的血迹和残破的尸体。
小区那华丽的欧式大门敞开着,其中一个扇门已经变形脱落,门岗里空无一人,只有溅射状的血迹表明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罗峰对这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每一次来,都带着屈辱和压抑。而今天,他感觉自己的脚步从未如此轻快,仿佛不是走在末日废墟上,而是走在通往极乐殿堂的红毯上。背包里收集的物资沉甸甸的,手中的砍骨刀血迹未干,散发着甜腥的气息。
林薇跟在他身后,脸色苍白,高跟鞋早已丢弃,赤脚踩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被碎石划破也毫无知觉。她的精神濒临崩溃,一方面来自外界无处不在的死亡威胁,另一方面,则来自前方那个越来越陌生的男人。他偶尔回头瞥向她的眼神,不再有过去的讨好和卑微,只有冰冷的审视和一种让她骨髓发寒的……期待。
单元楼的电子门禁失效了,门虚掩着。罗峰轻易地推开,楼道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应急灯发出幽绿的光芒,照亮了豪华的大理石地面和墙壁——上面同样沾染着不规则的血手印和喷溅状血迹。
他们家在12楼。电梯停运了。
“走楼梯。”罗峰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薇麻木地跟着,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上一层楼,她的心跳就加速一分。她既渴望见到父母确认他们的安全,又无比恐惧见到他们,更恐惧身边这个男人的下一步行动。她隐隐感觉到,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终于,到了12楼。防火门虚掩着。
罗峰停下脚步,仔细倾听。楼道里很安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嘶吼和尖叫。他透过门缝向外看去,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1204号房门——林家——紧闭着。
他示意林薇绝对安静,然后轻轻推开防火门,蹑手蹑脚地走到1204门前。
他没有立刻敲门,而是先俯身,将耳朵贴在昂贵的实木门板上。
里面隐约传来压低的说话声,带着惊恐和焦虑。
“……电话还是打不通!警察局、消防队全是忙音!”是林母的声音,尖利而惶恐,失去了往日的刻薄和优越感。 “小声点!别把那些东西引来了!”林父的声音响起,同样紧张,却还在强行维持着一家之主的镇定,“家里的食物还能撑几天……我们就待在这里,等待救援!政府肯定不会不管的!” “都怪那个罗峰!要不是他今天不来,惹薇薇生气,说不定薇薇早就过来给我们庆祝生日了,也不会在外面遇到这种事!”林母习惯性地开始抱怨、甩锅,对象永远是那个她看不上的准女婿。
门外的罗峰,听到自己的名字,脸上露出一丝极其扭曲的笑容。果然,任何时候,他都是那个罪人。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林薇。林薇也听到了母亲的话,表情复杂,有羞愧,但更多的是恐惧,她对着罗峰拼命摇头,眼神哀求他不要进去。
罗峰的笑容扩大,他伸出手,不是按门铃,而是用砍骨刀的刀柄,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门。
“咚、咚、咚。”
里面的声音瞬间消失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几秒,林父警惕的声音传来:“谁?!是谁在外面?”
罗峰凑近门上的猫眼,故意让自己的脸停留在猫眼可视范围内,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但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惊慌失措:“叔叔!阿姨!是我,罗峰!我和薇薇逃过来了!外面全是怪物!快开门让我们进去!”
门内传来一阵骚动和压低的声音,似乎在争论。
很快,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林父手里紧握着一根高尔夫球杆,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一条缝。当他看到门外确实是罗峰和林薇,尤其是看到罗峰满身血污、手持凶器以及林薇失魂落魄的惨状时,吓了一跳,但还是赶紧让他们进来。
“快进来!快!”林父急促地说道。
罗峰拉着几乎走不动路的林薇闪身进屋。林母也迎了上来,她穿着过生日才穿的昂贵旗袍,但妆容已经有些花了,看到女儿的样子,立刻惊呼一声:“薇薇!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受伤没有?”她下意识地想避开罗峰身上的血污。
林父迅速重新锁好门,挂上防盗链,这才松了口气,但随即目光就落在罗峰手中的砍骨刀和身上的血迹上,眉头紧锁,习惯性地带上了审视和责备:“罗峰,你这是怎么回事?从哪里弄来的刀?身上怎么这么多血?你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
还是那种语气。即使世界末日了,他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审判官。
罗峰没有回答。他站在装修豪华的客厅里,目光缓缓扫过。熟悉的意大利真皮沙发,红木茶几上还摆着没来得及吃的生日蛋糕和几个冷盘,酒柜里陈列着林父引以为傲的名酒,墙上挂着巨大的全家福,照片里林薇笑容灿烂,林父林母志得意满,而他罗峰,永远只是角落里的背景板,表情尴尬而勉强。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奢华,精致,却让他感到无比的窒息和厌恶。
“问你话呢!哑巴了?”林母见他不答,也尖声附和,她的注意力从女儿身上移开,立刻恢复了本性,“是不是你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引过来的?我就知道!你就是个扫把星!自从薇薇跟了你,就没发生过好事!今天要不是你……”
“妈!别说了!”林薇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她惊恐地看着罗峰,生怕父母的话会激怒这个已经完全陌生的男人。
林父林母被女儿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不解地看着她。
罗峰终于动了。他缓缓转过身,面对林父林母。他脸上的惊慌失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平静,平静之下,却翻涌着令人胆寒的疯狂和恶意。
他举起手中的砍骨刀,刀尖还滴着暗红色的血液,轻轻点向茶几上那个精致的生日蛋糕。
“阿姨,”他开口了,声音轻柔得可怕,“生日快乐。”
林父林母被他这反常的态度和动作弄得一愣。
“你……你想干什么?”林父感到一丝不对劲,握紧了高尔夫球杆。
“不想干什么。”罗峰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扭曲,眼中的血色仿佛更深了,“只是觉得,以前的生日礼物都太轻了,配不上二位的‘恩情’。今天,我特意准备了一份……大礼。”
他猛地将砍骨刀狠狠劈在生日蛋糕上!
奶油和蛋糕胚四处飞溅!破坏了完美的造型,如同一个丑陋的伤口。
“啊!”林母吓得尖叫一声。
“罗峰!你疯了?!”林父又惊又怒,举起高尔夫球杆指着他,“把刀放下!滚出我家!”
“放下?滚出去?”罗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发出低沉而癫狂的笑声,“叔叔,阿姨,你们还没搞清楚状况吗?”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残忍,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外面已经世界末日了!没有警察,没有法律,没有救援!只有吃人的怪物和……”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缠绕在林父林母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和比怪物更可怕的人。”
“而你们,”他舔了舔嘴唇,一步步向前逼近,“这些年给我的‘照顾’,我今天,就想好好‘报答’一下。”
林父被他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你别乱来!我可以报警!”
“报警?”罗峰嗤笑一声,猛地挥刀!
刀光一闪!林父手中那根象征身份和“力量”的高尔夫球杆,被轻而易举地斩成两段!断口光滑无比!
林父看着手中只剩半截的球杆,吓得面无人色。
林母更是直接瘫软在地,尖叫声卡在喉咙里。
林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泪水汹涌而出。她知道,最可怕的噩梦,降临了。
罗峰享受着他们脸上极致的恐惧,这比杀戮丧尸带来的快感强烈百倍!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蛋糕的甜腻和血腥的混合气味,让他兴奋得几乎战栗。
“派对开始了。”他微笑着宣布,举起了滴着奶油和血丝的砍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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