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山。
这个名字本身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记忆的某处。悟空以往只当那是西行路上诸多劫难之一,一场因他大闹天宫时踢翻老君丹炉而引发的、需要借助芭蕉扇方能熄灭的凡火之灾。但此刻,在玉鼎真人那句“本不该存在于世的‘真情之火’”点醒下,那段记忆骤然变得不同,充满了疑点与令人不安的违和感。
“不是意外……”悟空的声音低沉,火眼金睛深处仿佛也有火焰在燃烧,“那火,起得太巧,灭得太易。老君的八卦炉何等稳固,岂是俺老孙一脚就能踢翻,还恰好落在此处,烧了五百年?”
玄奘神色凝重:“悟空,你怀疑……”
“我怀疑,那根本就是一场戏!”悟空打断道,语气斩钉截铁,“一场系统早就编排好,用来测试、或者掩盖什么的戏!牛魔王、铁扇公主、红孩儿……他们可能和我们一样,都是棋子!”
这个推断让八戒和沙僧都倒吸一口凉气。若连那称霸一方的牛魔王夫妇都是剧本的一部分,这西游的虚假与残酷,远超他们想象。
不再迟疑,师徒四人辨明方向,朝着记忆中西牛贺洲火焰山的位置疾驰而去。这一次,他们不再依靠腾云驾雾的神通,那太过显眼,容易打草惊蛇。悟空凭借对地脉火源的敏锐感知,玄奘则以那点清明之光感应冥冥中的因果牵引,在云层之下、山峦之间隐秘穿行。
越靠近火焰山区域,空气中的燥热感便越发明显。然而,这种“热”并非纯粹的自然之火带来的灼烧,其中更夹杂着一种……焦躁、怨恨、以及某种被强行压抑的悲伤情绪碎片,如同无形的辐射,污染着这片天地。
终于,那片赤地千里的景象映入眼帘。大地龟裂,寸草不生,天空被蒸腾的热浪扭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红色。巨大的山脉轮廓在热浪中微微晃动,山体并非完全由岩石构成,不少地方裸露着暗沉如冷却熔岩,却又隐隐泛着金属光泽的基底结构。
这里,果然也与花果山一样,被“改造”过!
他们没有直接闯入火焰山核心,而是在外围一处能够俯瞰整个山脉的、相对隐蔽的断崖上停下。悟空示意众人收敛气息,自己则全力运转火眼金睛,并调动玉鼎真人清光带来的那份洞察力,望向那片燃烧了五百年的土地。
视野穿透了表象的烈焰与浓烟。
他看到了!在熊熊火焰的下方,在那暗红色的山体深处,并非地脉岩浆,而是纵横交错、如同神经网络般的巨大能量管道!这些管道以一种精密的几何结构排布,不断抽取、转化着某种来自地底深处的庞大能量,并将其转化为维持这“火焰山”景象的燃料!这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火焰,而是一个庞大的人造工程,一个持续运转了五百年的……能量转化与释放装置!
而在那无数能量管道的核心交汇处,他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被牢牢锁在其中的……熟悉的妖气!属于牛魔王的,却充满了痛苦、挣扎与一种近乎绝望的暴戾!
“老牛……他被困在里面!”悟空瞳孔一缩。牛魔王并非火焰山的主人,更像是这座“活监狱”的核心囚徒与能量源之一!
就在他试图看得更清楚时,视线边缘,火焰山脚下那片原本应该是翠云山芭蕉洞所在的方向,空间忽然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涟漪。紧接着,一个身着锦绣罗裙、面容姣好却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哀愁与一丝麻木的女子身影,凭空出现,正是铁扇公主罗刹女!
她手中并未拿着芭蕉扇,只是怔怔地望着燃烧的火焰山,眼神空洞。片刻后,她抬起手,并非施法,而是如同操作某种看不见的界面,指尖在空中快速划动了几下。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她面前那片区域的火焰,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骤然熄灭了一小块,露出下方焦黑的地面,但很快,周围的火焰又如同程序刷新般,迅速蔓延过来,将那块空白重新填满。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准与机械感。
铁扇公主看着恢复原状的火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哀愁似乎更深了一分。她的身影再次泛起涟漪,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闪烁了几下,便消失在原地。
“她……她在‘维护’这火焰?”八戒看得目瞪口呆。
“不是维护,”悟空的声音冰冷,“是‘调试’。她和这火焰山,都是一部分!她被系统控制了,或者说……同化了部分意识,成了这巨大装置的看守和调节器!”
线索逐渐串联起来。火焰山是个人造的能量装置,牛魔王是被囚禁的核心能源,铁扇公主是被控制的管理员。那么,所谓的“芭蕉扇熄火”,很可能只是系统设计好的、一个允许“剧情”推进的临时后门程序!
“真情之火……”玄奘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玉鼎前辈所指,莫非是牛魔王与铁扇公主之间,那未被系统完全磨灭的……真实情感?那是这冰冷装置中唯一的‘漏洞’?”
“找到它,利用它!”悟空下定决心,“老孙要去那核心看看,老牛到底被搞成了什么样子!”
他让玄奘三人在外接应,自己则化作一道无形无质的清风(得益于清光加持对变化之术的提升),沿着那能量管道的缝隙,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火焰山内部。
内部并非预想中的灼热炼狱,而是一个更加诡异的空间。四周是缓缓流动的、暗红色的能量壁,壁上不断浮现又隐去复杂的符文和数据流。一条条粗大的能量管道如同血管般搏动着,将一股股狂暴的能量输送到中央。
在那里,悟空看到了牛魔王。
曾经的平天大圣,此刻被无数闪烁着符文的能量锁链贯穿了四肢百骸,牢牢禁锢在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赤色法阵中央。他双目紧闭,面容扭曲,仿佛在承受着无尽的痛苦。他那庞大的妖力被法阵强行抽取、转化,化作维持外界烈焰的能量。更令人心惊的是,在他的眉心处,一个与悟空在花果山看到的、类似的漆黑碎片,若隐若现,散发着不祥的波动,显然正是这东西在持续侵蚀、控制着他的心智。
而在牛魔王的对面,法阵的另一端,还有一个相对较小的、由柔和青光构成的囚笼。囚笼里,禁锢着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温暖而悲伤的……情感能量集合体!那能量中,浮现出牛魔王与铁扇公主昔日恩爱、一家和睦的画面,浮现出红孩儿天真烂漫的笑容,也浮现出误会、争吵、分离的痛苦与不舍……
这团情感能量,如同风中之烛,在周围冰冷狂暴的能量侵蚀下,顽强地闪烁着,它无法逃离,却也无法被这系统装置彻底磨灭或转化!它就是“真情之火”!被系统从牛魔王和铁扇公主意识中剥离出来,囚禁于此,既是研究的样本,也是用以折磨、控制牛魔王的工具!
悟空心中怒火升腾,正欲想办法接触那团情感能量或是唤醒牛魔王。
突然,整个核心空间剧烈一震!外界,似乎传来了巨大的能量碰撞声和沙僧的怒吼、八戒的惊叫!
系统被惊动了!
禁锢着牛魔王的法阵光芒大盛,那枚漆黑碎片爆发出强烈的干扰波!牛魔王猛地睁开双眼,眼中一片赤红,只剩下被扭曲的暴戾和毁灭欲望,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挣扎着,将无尽的痛苦与怒火,化作一道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无差别地轰向四周!
而与此同时,因外界干扰和内部能量激荡,那个囚禁着“真情之火”的青色囚笼,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转瞬即逝的裂痕!
就在那裂痕出现的刹那,一道细微的、饱含着无尽思念与决绝的女子意念,如同跨越了时空,猛地从火焰山外部(翠云山方向)传来,精准地注入那团情感能量之中!一直麻木维护火焰的铁扇公主,在这一刻,似乎强行冲破了某种束缚,发出了她沉寂已久的……真实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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