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鸫号”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沉郁，还有牺牲带来的沉甸甸的疼。沈清焰在顾北辰的紧急救治下，总算没让意识散了，可精神上的伤，哪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五个核心单元两死一疯两变晶体的惨样，跟冰冷的墓碑似的，刻着“火把”计划的代价。
伊莎贝尔强压着难过，盯着两个关键方向：一边是熔炉核心“源点之锚”的动静，等“磐石议会”的消息；另一边是希望角的最后情况——虽说她心里清楚，希望早没多少了。
熔炉中枢（“织网者”）因为“协奏曲殿堂”的乱子，暂时陷在内部调整和怒火里，对外的压迫感好像轻了点儿，可那二十四小时的熔炼倒计时，还是跟达摩克利斯之剑似的悬在头顶。
“能量乱劲儿在平……‘织网者’的防御系统在重新调……”伊莎贝尔盯着读数，声音哑得厉害，“‘磐石议会’的信号全藏起来了，他们是成功潜进去了吗？”
她话刚落，舰载AI阿杰突然发出了尖锐的警报——是超远程深空探测的动静，跟之前探熔炉、探星云内部的频率完全不一样！
“检测到超光速跃迁痕迹！来源……在星云外头！坐标……正往这儿快冲！”技术官的声音里满是不敢信的惊。
主屏幕上，星云外围那又美又稠的颜色被硬撕了道口子。三艘梭形舰船滑了进来，造型流畅，发着柔和却挺坚定的白光，跟撕幕布的刀似的。它们没“编织者”大，可结构的精细度和能量效率，透着种完全不同的、特别发达的文明感。
舰体上闪的徽记——星环绕着个抽象的大脑图案——让沈清焰和伊莎贝尔瞳孔一下缩紧。
是“援军”！
就是那个在太阳系边上设护盾、给“火种协议”最后通牒的高等文明！
它们怎么会来这儿？是追着人类来的，还是……被别的什么引过来的？
几乎在“援军”舰队出现的同时，深空另一头，一片熟悉得让人发慌的绝对黑暗开始漫开，跟滴进水里的墨似的，没声没息地扩——是“收割者”的影子！它好像也察觉到这儿的能量不对劲，把“目光”投向了这片星云！
“‘援军’先遣舰队发了通用识别信号，还有……质询信息。”通讯官紧张地报告，“内容是：‘检测到高危‘悖论场域’异常活跃。标识：人类文明（terra-7）。立刻离开‘铸造者遗骸’影响范围，接受隔离审查。’”
“铸造者遗骸？”顾北辰一下抓住了这个新说法。
伊莎贝尔立马反应过来：“它们知道熔炉的来头！管它叫‘遗骸’！”
局面一下乱得没边了。他们刚摸着熔炉的一点儿秘密，赔了这么大代价，现在却要同时面对回来的“援军”和甩不掉的“收割者”！
“回复它们，”沈清焰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声音低却清楚，“说咱们现在的处境——困在‘铸造者遗骸’里，马上要被熔了。问它们来干啥，还有……知不知道‘源点之锚’和‘织网者’的真相。”
信息发出去，安静了一会儿，“援军”的回复来了，语气还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冷静：
【‘织网者’是‘铸造者’集体意识变了样的东西，特别危险。‘源点之锚’藏着控不住的力量。】
【你们已经被深度污染了。赶紧撤是最好的选。再说一遍，接受隔离审查。】
【警告：检测到‘清除者’（‘收割者’）信号靠近。局面要失控了。】
“清除者？”伊莎贝尔注意到对方对“收割者”的称呼也变了，“它们知道‘收割者’，好像还……了解它的行事路数？”
就在这时，星云中枢好像也察觉到这两股不请自来的外部力量。那庞大的能量漩涡转得快了点儿，散的威压又升了，跟被搅了窝的主人似的。原本对着“旅鸫号”的劲儿，明显转去了外围的“援军”舰队和深空中的“收割者”影子。
“援军”舰队立马摆出防御姿势，白色的护盾亮得晃眼，跟星云的能量场起了点儿排斥反应。而远点儿的“收割者”影子，跟被惹到的野兽似的，那片黑动得更厉害，明明白白地透着对星云中枢的……敌意？
三方——不对，要是算上在熔炉里潜的“磐石议会”和夹在中间的人类，是四方——在这片怪星云里，凑成了个特别脆、满是未知变数的对峙局。
“旅鸫号”跟风暴眼里的小破船似的，被三股大力量围着。
熔炉（织网者）想熔了他们。
“援军”想把他们带走“隔离审查”。
“收割者”……目的不明，可显然来者不善。
而他们自己，又伤又累，内部还有“磐石议会”这个不知是友是敌的老盟友在暗地动。
沈清焰看着屏幕上代表三方的信号标记，脑子飞快算着这乱局。哪一方动一下，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把他们碾了。
“‘援军’让咱们撤，接受审查……”顾北辰冷笑，“跟它们走，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被一辈子研究，跟被熔了有啥区别？”
“可它们好像挺了解这儿的，”伊莎贝尔点出关键，“知道‘铸造者遗骸’，知道‘织网者’，知道‘清除者’……它们掌握的信息，说不定比咱们多得多，甚至……比‘磐石议会’还多。”
信息就是力量。在这绝境里，多一点儿信息，都可能是破局的关键。
沈清焰深吸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和精神的累，拿了主意。
“再联系‘援军’，”她下令，眼里闪着孤注一掷的光，“跟它们说，我们可以考虑撤，但得让它们共享已知的情报——关于‘铸造者遗骸’、‘织网者’和‘清除者’的。这是……建信任的基础。”
这试探太险了。既向“援军”示弱，又想从它们那儿抠宝贵的情报，还把自己更深地卷进了这场突然升级的、多方掺和的死亡游戏里。
信息发了出去，等着“援军”的回复，也等着熔炉和“收割者”下一步的动作。
星云的影子底下，群星来的客已经入场，而人类的命，在这更大的棋局里，看着更渺小，也更……没个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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