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变成模糊的色块。
孤门一辉却什么都看不进去，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不久前的画面。
那只丑陋恶心的怪物，自己那辆即将被吞噬的小轿车，还有……从天而降的银色巨人。
尤其是巨人最后看向自己的那一眼。
那道目光里包含了太多东西，悲悯，鼓励，甚至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望。
仿佛在说，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
我能做什么？
孤门一辉攥紧了拳头，又无力地松开，心脏被巨大的迷茫包裹着。
“还在想那个怪物的事？”
驾驶位上，松永要一郎的声音忽然响起，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他的视线一直看着前方，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孤门一辉的身子下意识地绷紧，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我……”
“那种东西，我们称之为‘异生兽’。”
松永没有给他组织语言的机会，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它们不是地球上的生物，具体的来源，你目前没有权限知道。”
“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它们以吞噬人类为生，并且，它们是人类恐惧的具象化。”
恐惧的具象化？
孤门一辉的脑子没能转过这个弯。
“人类越是恐惧，它们的实力就越强，进化的速度也越快。”
松永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一旦异生兽的存在被公之于众，全球七十亿人产生的集体恐慌。”
“会在一夜之间催生出我们无法想象，也无法对抗的终极怪物。”
“到那时，就是人类的末日。”
一番话，让孤门一辉的后背渗出了冷汗。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人，那个夜袭队的副队长。
会毫不犹豫地用记忆消除装置，去处理那些大巴车上的乘客。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签约时，那份保密协议会严苛到不近人情。
这不是在开玩笑，这是在打一场不能输，也输不起的战争。
“所以，为了控制恐慌，为了不让异生兽变得更强，抹除目击者的记忆，是唯一的，也是必须的手段。”
松永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孤门一辉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本能地觉得这种做法不对。
那些人有权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有权知道这个世界隐藏着怎样的危险。
用谎言编织的和平，真的能算是和平吗？
可他同样无法反驳松永的话。
一旦真相揭晓，那份足以毁灭世界的恐惧，谁来承担？
他不知道，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车辆不知不觉已经驶离了公路，进入了一条偏僻的岔路，最终在一座巨大的水坝前停了下来。
水坝宏伟壮观，横亘在两山之间。
“我们到了。”
松永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孤门一辉跟着下车。
“基地……在这里？”
“不。”
松永摇了摇头，指向了水坝下方那片深不见底的碧绿湖水。
“这里只是前线基地的一个入口，真正的tLt本部，位于这座水库下方五百米的深水区域。”
下方五百米？
孤门一辉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在如此深的水下，建造一个庞大的秘密基地？
松永没有理会他的震惊，径直走向水坝侧面一个毫不起眼的检修门，在门旁的认证装置上按下了指纹。
“滴——”
厚重的金属门无声地滑开，露出一部充满了科幻感的升降电梯。
两人走了进去，电梯随即开始高速下沉。
孤门能清晰地感受到耳膜传来的压力，以及窗外飞速掠过的深层岩体。
他的人生，正随着这部电梯，一同坠入一个无法回头的未知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电梯终于在一声轻响后停稳。
电梯门打开，一条明亮而宽阔的金属通道出现在眼前。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更加巨大的，仿佛银行金库般的圆形闸门。
闸门缓缓开启，一个无比巨大的空间展现在孤门一辉面前。
这里就是夜袭队的作战指挥室，cIc。
数十名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
整个空间安静而高效。
松永带着孤门穿过忙碌的人群，来到指挥室中央的环形平台。
“接下来，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异生兽，你需要进行一段极其严苛的锻炼。”
松永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第一次正式地落在孤门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你能承受得下来吗，孤门君？”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压在了孤门的心头。
他想起了那个银色巨人，想起了西条凪那冰冷的眼神，想起了自己被怪物拖拽时的绝望。
他能行吗？
“我……不知道。”
孤门一辉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中的迷茫被一丝倔强取代。
“但是，我会努力的。”
松永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随即领着他走向平台的另一侧。
那里站着几名身穿黑色作战服的男女，他们就是夜袭队的核心队员。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新加入的队员，孤门一辉。”
松永的介绍言简意赅。
平台上的几人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孤门一眼。
他们的眼神各不相同，有好奇，有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事不关己的平静。
显然，对于新队员的到来，他们早已通过内部渠道知晓，没有丝毫惊讶。
其中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坚毅的中年男人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应该就是队长和仓英辅。
而站在队长身旁的，正是那个让孤门印象深刻的女人，西条凪。
她甚至连点头的动作都欠奉，只是冷冷地扫了孤门一眼。
那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质疑与轻视，仿佛在看一件完全不合格的战士。
孤门的心猛地一沉，只能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假装没有看到。
整个介绍过程的气氛，尴尬得近乎凝固。
没有人主动开口，没有人表示欢迎，只有一股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石堀。”
松永打破了沉默，看向队伍中一个戴着眼镜、气质显得有些文弱的男人。
“从今天开始，孤门的初期训练，由你负责。”
被叫做石堀的队员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了解。”
他简单地回答，随即朝孤门招了招手，语气平淡。
“跟我来吧，新人。”
“希望你的体能，能比你的表情稍微强一点。”
说完，石堀便自顾自地转身，朝着训练区的方向走去。
孤门一辉看了一眼松永，又看了一眼那些神情冷漠的“未来队友”，最后只能默默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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