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我梦失魂落魄地回到休息室。
冰冷的金属墙壁，似乎都在散发着无形的嘲弄。
他将炼金之星的资料丢在桌上，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椅子里，双手痛苦地插入发间。
失败了。
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即便他拿出了炼金之星的旁证，即便石室指挥官没有当场否定他。
但那最后的提问，却像一把无法撼动的巨锁，封死了所有的可能性。
“如果它们突然有一天冲破地面，想要消灭我们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
他无法回答。
他没办法替那些素未谋面的地底怪兽做出任何保证。
科学的推论，数据的佐证，在人类最根本的生存恐惧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将希望寄托于高层的讨论？
高山我梦苦笑起来。
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些西装革履的决策者们，在看到报告后会是什么反应。
威胁。
潜在的、不可控的、必须被提前清除的威胁。
这才是他们会得出的唯一结论。
到头来，自己的警告，不但没能阻止战争，反而可能成为点燃战火的那根导火索。
不祥的预感，像粘稠的蛛网，将他的心脏层层包裹，让他几乎窒息。
不行。
不能这样下去。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虚空。
常规的办法已经没用了，他必须找到一个更直接，更根本的答案。
那个存在……
那个在梦中向他展示了一切的七彩巨龙。
只有它，能告诉自己最终的答案。
它对人类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样的？
它的底线，又在哪里？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高山我梦的脑海中成型。
他要回去。
回到那个梦里，当面问清楚！
高山我梦深吸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走向自己的床铺。
他躺了下去，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大脑却因为过度的焦虑而异常活跃，根本无法平静。
“冷静下来，我梦，你是个科学家。”
他开始运用自己的知识，调整呼吸，放空思绪。
他的脑海里，开始全力勾勒那头巨龙的形象。
遮天蔽日的双翼，如同宇宙星云般绚烂的七彩鳞片，那双俯瞰众生的、冰冷而威严的金色竖瞳。
每一个细节，都在意识深处反复描摹。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的精神力几乎要被抽空时，那股熟悉的、被拉扯的失重感再次降临。
眼前的黑暗，被无尽的虚无所取代。
他成功了。
那伟岸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七彩巨龙，就盘踞在虚空的尽头，巨大的龙首低垂，金色的眼瞳漠然地注视着他。
这一次，高山我梦没有丝毫的犹豫，积攒在心中的所有疑问，在这一刻喷涌而出。
“请问，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你对人类，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如果，我是说如果，人类先对那些生活在地底的怪兽发动了攻击，你打算怎么做？请告诉我！”
他一口气问完，心脏因为紧张而剧烈地跳动着，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巨龙。
然而，他没有等到任何声音。
七彩巨龙只是通过那无所不在的意识共鸣，将冰冷的“答案”，直接灌入了他的脑海。
“嗡——”
高山我梦的大脑仿佛被一颗信息炸弹击中，无数陌生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他感觉自己被剥离了身体，变成了一个纯粹的观察者。
第一个画面，出现在一座不断震动的山脉。
两只长着巨大犄角，外形酷似岩石的怪兽兄弟，正痛苦地嘶吼着。
它们的家园，它们的食物，正在被人类肆意开垦。
它们只是想保护自己的栖身之所，却被当成了凶暴的邪恶怪兽。
然后，他看到了光之巨人——迪迦奥特曼的出现。
巨人为了保护人们，准备杀死这两头怪兽。
然而就在那对怪兽即将消亡的瞬间，一道七彩的裂隙撕裂了天空。
一只无法形容的巨爪从天而降，不是为了攻击奥特曼，而是为了拯救两只怪兽。
高山我梦的脑子“嗡”的一声。
这是……另一个世界发生过的事？
不等他细想，画面猛地切换。
人类的军官，再一次回到了这个岛屿。
打算用那两只怪兽，逼出那头七彩的巨龙。
即使给了他们劝告，即使给了他们反悔的时间。
但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一意孤行，非要将巨龙从高维空间逼出来。
最终，那个军官和他底下的士兵，被巨龙的攻击彻底泯灭。
而那个保护军官和士兵的光之巨人，也被巨龙打败，狼狈地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
那些刚刚还叫嚣着“杀死怪兽”的人。
他们的身体，在极致的惊恐中，如同被风化的沙雕，寸寸碎裂，化作了飞灰。
没有血，没有爆炸。
只是抹除。
从存在层面上，被彻底抹除。
高山我梦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知道了这个存在的名字。
彩龙，鲁格赛特。
也终于理解了它对人类那复杂到极点的态度。
它愿意保护善良的、无辜的生命。
比如那个仅仅因为纯真的善意，就让鲁格赛特甘愿守护的孩童。
因为人类开始反思，向往和其他生物一起走向和平的未来，它也会选择帮助人类。
但它也同样会用最残忍，最冷酷的手段，毫不留情地杀死那些，胆敢对它守护对象动手的家伙。
它的“善”与“恶”，从来不以种族划分。
所有的画面，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高山我梦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那是一种死灰般的颜色。
他全都明白了。
鲁格赛特用这些血淋淋的“历史”，回答了他所有的问题。
可是，他还是不甘心，他必须确认，必须听到那个最终的宣判。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头，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所以说……如果人类先进行攻击的话，你会……会毫不留情地摧毁他们，对吗？”
这个问题，耗尽了鲁格赛特仅存的耐心。
它已经给出了最详尽的答案。
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在它看来，无疑是一种愚蠢的挑衅。
回应高山我梦的，是那双金色竖瞳中，一闪而逝的、毫不掩饰的厌烦。
“咔嚓——”
整个梦境世界，如同被打碎的镜子，瞬间崩裂。
无尽的虚无化作了纷飞的碎片，那伟岸的龙躯，连同那令人绝望的压迫感，一同消失。
“不！”
高山我梦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浑身上下，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房间里熟悉的一切，刚才梦中的景象，却比现实更加深刻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得到了答案。
一个让他坠入冰窟的答案。
如果人类真的和地球怪兽战斗，和鲁格赛特战斗……
不，那根本不能称之为战斗。
那将是一场单方面的、毫无悬念的……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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