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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医院，我和蔡爸爸一起走进住院楼。三位家长站在电梯间，一个个目光呆滞，谁也不说话。我问蔡妈妈，二德子在里面陪着王倩影呢？蔡妈妈说，是啊，我去叫他。她推开产科的门，探头探脑地招呼护士，让护士帮忙叫一下十二床的家属。没一会儿，蔡德诚出来了，双眼无光，整个人都颓废了。蔡爸爸把东西交给他，他接了过来，转身走到王妈妈跟前，说，妈，倩影想让您进去陪她一会儿。王妈妈点点头，接过东西，走进了产科。蔡妈妈问，倩影好些了吗？蔡德诚说，我和路晓风下楼抽支烟去。
到了楼外面，我掏出烟，取出两根，帮他点燃后，问：“王倩影说她到底是怎么摔的了吗？为什么就从电梯上摔下来了呢？别的地方摔坏了吗？”
一阵夜风吹过，蔡德诚的烟头亮了一下，他缩了缩脖子，抬头看向天边弯弯的月亮，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任玥送你来的吧？”我见他不回答我的问题，说，“刚才我来的时候，正好停在她边上了，她在车跟前抽烟来着。”
蔡德诚歪着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到底怎么了？”
他猛吸了一口烟，似乎岔了气，剧烈咳嗽起来。我看着他咳弯了腰，咳得鼻涕眼泪直流。他把烟丢在了地上，抹了一把脸，站直了身子，眉间锁成了“川”字。
“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说，那咱们上楼吧，你好好陪陪她吧，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正是脆弱的时候，”我搂了搂他的肩膀，“她这种情况和路晓露当初还不一样。”
蔡德诚又叹了口气，这才慢悠悠地说：“她可能知道我和任姐的事情了……”
“什么！”
“当时我和任姐也在那家商场来着，我怀疑她就是看到了我们，所以才会着急下扶梯，继而出了事儿……”走进住院楼，蔡德诚懊恼地说，“商场里那么多人，当时我并没有注意到她，我以为她今天也回娘家了呢。”
“我说你怎么会离医院这么近呢……当时你和那个女人是不是特亲密？”
蔡德诚没有说话，不过他的沉默代表着我说的话是正确的。
我又问：“在病房里的时候，她跟你说什么了吗？”
“她一句话也不说。”
“那你跟她坦白了？”
“怎么可能呀，我只是猜测的，要是不打自招才他妈冤呢。”
“你也好意思说‘冤’？”
蔡德诚“唉”了一声，按了电梯按钮，抠起了自己的手指甲，愧疚的一言不发。
我说：“今天你就在这儿陪她吧，我一会儿把四个老头老太太送回家，你踏踏实实想想吧。”
来到产科病区外，蔡父蔡母坐在排椅上，王爸爸则双手背后，面对着窗户站着。蔡德诚说：“今天我在这儿吧，一会儿让路晓风送你们回去。”
王爸爸转过身走到蔡德诚身边，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蔡德诚哽咽地叫了声爸。王爸爸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共同去面对吧，你是男人，得把这个家扛起来。”
蔡德诚终于流下了眼泪，又叫了一声爸。这让我想起他和王倩影结婚的时候，给两位父亲敬茶，同样喊着爸，可语气是欢快的。我那时跟在他的身后，默默地答应了两声。
蔡妈妈坐在排椅上，跟着也抹了抹眼泪。这时候，王妈妈出来了，红着眼圈，脸色很不好。王爸爸走了过去，搂了搂王妈妈。王妈妈趴在丈夫的肩上抽泣起来。蔡德诚走到他们身边，低声说：“爸、妈，一会儿让我发小儿送你们回去吧，我在这儿陪着倩影。”
王妈妈抬起头来，吸了一下鼻子，瞟了一眼蔡德诚，目光深邃，透着一股寒意。蔡德诚低下头，没敢看她的眼睛。
电梯厅里很安静，每个人都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王妈妈平复了心情，淡淡地说：“德诚，你去陪陪倩影吧，我们先走了，明天再来看她。”
蔡德诚答应着，帮我们按了电梯，他还想把我们送下楼，蔡妈妈让他止步，赶紧去陪媳妇儿。来到车上，蔡爸爸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让我先送王父王母回家。我从王父口中问出了具体地址，驾车驶离了医院，开向既黑暗又光明的大路上。
车里的气氛很沉寂，还是蔡妈妈先开了口，她宽慰王妈妈，说这是个意外，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自己也很痛心，当务之急还是让倩影养好身子，他们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王妈妈一言不发，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脸冷冰冰的。
送走王父王母后，蔡妈妈打开了话匣子，抱怨王倩影太不小心了，既然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就不应该满处乱跑，而且身子也太弱了，摔个跟头就把孩子摔掉了，自己当年怀大德子的时候身子皮实得很，雨天骑车摔跤都没事儿。话里话外透露着这次意外流产耽误了她的弄孙之乐。
我和蔡德诚交好，却一直很抵触他妈妈。在我小的时候，她就是个神神叨叨的人，脾气还很倔，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去蔡德诚家玩的时候，没少听她数说周围邻居的家事。
蔡爸爸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人，他只会附和自己的妻子。现在也是一样，随着蔡妈妈的埋怨，也说了几句王倩影不应该乱逛的话。
我则无法插话，毕竟我算是了解一些原委的，知道蔡德诚有错在先。蔡妈妈说完后，一个劲儿地问我：“是不是？晓风你说是不是？阿姨说得对不对？”
我只好随口敷衍地“嗯”了几声。
我把他们送回家后，拐弯回了我们院。这让我很郁闷，觉得好像有个很规律的怪圈在缠绕着我的生活。我又想到了刘恒宇和李楚文。首先，李楚文和王倩影是高中同学，其次，刘恒宇和蔡德诚是我为数不多的哥们儿，这两对在一起之后，先后都发生了类似感情出轨的事情。
这莫不是一种不吉的征兆？
郗新宇也是她们的高中同学，而我，则是刘恒宇和蔡德诚的朋友，难道以后我们俩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吗？我想了想，觉得应该不会。我了解自己，我才不会像他们那样为了名利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
可是，如果不是名利，而是别的什么东西来干扰我呢？比如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我不敢再去想了，郗新宇还在家等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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