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的剑，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漫天剑气已不再是单纯的“寂灭”意味，反而掺杂了一丝焦躁，一丝暴戾，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进行着疯狂的反扑。
擂台上，青罡石铺就的地面，早已布满纵横交错的剑痕，深达数寸，碎石飞溅。防护光幕波动得如同狂风中的水泡，负责维持阵法的几位执事弟子额头见汗，拼命灌输灵力，才勉强维持住光幕不破。
然而，在这毁灭性的剑雨风暴中心，沈问却像是一个拥有了“完美闪避脚本”的游戏角色。他的动作依旧带着那种高频微操的怪异感，每一次侧身，每一次拧腰，都恰到好处地让开剑气的锋芒。偶尔有实在无法完全避开的边缘剑气，也被他或以巧妙到极致的手法引偏，或以体内那融合了《真言心经》特性的灵力硬抗下来，虽然衣袍被割裂出更多口子，身上添了几道浅浅的血痕，但始终没有受到重创。
更让苏言难以忍受的，是沈问那永不停歇的“技术评论”。
“又来了又来了！苏师兄，你这招‘剑雨风暴’的‘资源调度算法’有大问题啊！”沈问一边在剑气缝隙中扭动，一边大声点评，语气带着痛心疾首，“百分之四十的剑气完全是无效攻击，打空气和打防护罩上了！你这‘AoE（范围攻击）’的‘命中率’和‘伤害转化比’低得令人发指！这要是在我们那儿，项目经理能把你活撕了！”
“还有你这灵力输出，完全是‘野蛮生长’模式，一点都不‘优雅’！《九转玄功》是吧？我看看...哦，在运行到‘灵墟’转‘神藏’这个节点时，你为了追求瞬时爆发，强行绕过了‘中府穴’的缓冲机制，导致经脉承压提升了起码三成！短期看是威猛了，长期下去，你这‘硬件’（身体）迟早得‘过载烧毁’！典型的‘透支性开发’！差评！”
“闭嘴！你给我闭嘴！”苏言双目赤红，头发散乱，早已不复之前的冰冷从容。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个修士战斗，而是在和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天道漏洞”战斗！对方不仅能看到他招式的表象，甚至能直指他功法运转最深层的、连他自己都未必完全清晰的弊端和隐患！
这种被完全“看穿”的感觉，比任何物理攻击都更能摧毁一个天才的自信和道心。
他的剑心，那柄原本澄澈如镜、唯精唯纯的剑心，此刻镜面上已经布满了裂痕。愤怒、焦躁、自我怀疑...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毒藤般缠绕而上。
“检测到目标‘苏言’情绪核心数据紊乱，能量输出曲线出现剧烈‘毛刺’，逻辑判断模块效能下降37%。”小槽冷静地汇报着分析结果，“其‘剑心’稳定性正在持续降低，存在‘崩溃’风险。”
“嗯，意料之中。”沈问在意识中回应，轻松地一个铁板桥，让三道贴地扫来的剑气从鼻尖上方掠过，“任何一个‘系统’，被当面指出这么多‘底层架构问题’和‘代码缺陷’，cpU（核心处理器）都容易过载。更何况他这种‘高性能但低容错’的单一功能型‘产品’。”
他还有闲心给小槽科普：“这叫‘压力测试’下的‘系统性风险暴露’。”
就在这时，苏言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心神紊乱，一招威力极大的“剑荡八荒”使老，灵力在流经“膻中穴”与“紫宫穴”之间的某条隐秘支脉时，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刹那凝滞！
这个凝滞极其短暂，对于绝大多数修士而言，甚至无法察觉。但在沈问全力开启的“bUG检测仪”和“弹幕视角”下，这一瞬间的“卡顿”，如同夜空中骤然熄灭的星辰般明显！
“机会！”沈问眼中精光爆射！
他等了这么久，不断用言语刺激、用精准闪避施加压力，就是为了等待苏言自身功法运转出现这种因情绪和过度输出导致的、不可避免的“逻辑错误”！
没有丝毫犹豫，沈问一直隐而未发的左手猛地抬起，食指凌空一点！他体内那经过《真言心经》淬炼、融合了“吐槽”本质的奇异灵力，伴随着他一声低喝，凝聚成一道无形无质、却直指“本质”的波动，瞬间跨越两人之间的距离，精准地命中了苏言那处灵力凝滞的节点！
“一语道破！”
这不是攻击肉身的法术，也不是攻击神魂的邪术。这是沈问结合自身能力、系统特性以及产品经理洞察力，自行领悟出的，专门针对“运行逻辑”和“能量结构”的——“bUG指令”！
“噗——！”
苏言浑身剧震，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那口强行提着的、狂暴运转的灵力骤然中断、反噬！他脸色瞬间由赤红转为煞白，一口逆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了出来！手中长剑“嗡嗡”哀鸣，漫天剑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骤然消散！
他踉跄着后退了七八步，才用剑尖拄地，勉强稳住身形，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沈问，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世界观被摧毁的茫然。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重伤后的虚弱。
全场哗然！
“发生了什么？苏师兄怎么突然吐血了？”
“是沈问最后那一下？那是什么法术？”
“没感觉到灵力波动啊...”
“苏师兄...败了？”
高台上，长老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不解。他们能看出苏言是功法反噬，但沈问是如何精准引发这反噬的？那凌空一指，蕴含的规则...极其古怪！
沈问没有追击，他散去指尖的灵光，拍了拍手，仿佛刚完成了一项微不足道的工作。他走到苏言面前数丈处停下，看着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首席种子，叹了口气，语气居然带着几分...同情？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代码健壮性’不行吧？”他摊了摊手，“只是帮你指出了一个小小的‘逻辑死循环’，你的整个‘系统’就‘蓝屏’（崩溃）了。这‘产品质量’，堪忧啊。”
苏言看着沈问，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却又是一口鲜血涌上，被他强行咽下。他心中的骄傲，在这一刻，被沈问碾得粉碎。
“不过嘛...”沈问话锋一转，摸了摸下巴，打量着苏言，眼神又变得如同在看一件有待修复的“艺术品”，“你这‘硬件底子’还是不错的，‘核心算法’（剑道天赋）也很有潜力。就这么‘报废’了，有点可惜。”
他想了想，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对着苏言说道：“看在同门的份上，送你个‘临时补丁’吧。听好了——”
沈问清了清嗓子，用不快不慢的语速，念出了一段极其简短、却直指苏言目前功法运转核心弊端的灵力调整口诀，以及一个关于剑意凝聚的、违背常规但似乎更契合“寂灭”本质的小技巧。
这段“补丁”内容不多，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道闪电，劈入了苏言混乱的脑海和滞涩的经脉之中！
苏言猛地睁大了眼睛！他下意识地按照沈问所言，尝试着调动体内残存的灵力，运转那个古怪的口诀，观想那个诡异的技巧...
嗡！
他体内那原本因反噬而混乱不堪、四处冲撞的灵力，竟然奇迹般地开始平复、理顺！那柄布满裂痕的剑心，虽然距离修复还远，但那股崩溃的趋势，竟然被硬生生地止住了！甚至，他对“寂灭剑意”那原本模糊的感悟，似乎也清晰了一丝！
这...这怎么可能？！
他猛地抬头，看向沈问，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感激，有羞愧，更有无尽的疑惑和...一丝恐惧。
这个人，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能一眼看穿我功法的弊端？他为什么能轻易引发我的功法反噬？他又为什么...要帮我？
沈问看着苏言稳定下来的气息和复杂的眼神，满意地点点头：“嗯，‘热修复’成功，系统暂时稳定了。至于彻底的‘版本重构’和‘代码重构’...那就是你自己以后的工作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苏言，向着擂台边缘走去，同时举起右手，对着仲裁长老和高台方向挥了挥。
“裁判，这局‘压力测试’和‘紧急救援’服务，可以结束了吧？再打下去，就要算‘加班’了，得加钱...哦不，得加贡献点。”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处于石化状态的人耳中。
仲裁长老张了张嘴，看了看虽然重伤但似乎已无大碍的苏言，又看了看仿佛只是做了场热身运动的沈问，半晌，才用干涩的声音宣布：
“第一擂台...对决战...沈问...胜！”
声音落下，演武场依旧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才那场完全超乎想象的、从“技术碾压”到“精神摧毁”再到“人道主义救援”的诡异对决中，无法回过神来。
（第237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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