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幻门的议事厅弥漫着药草与灵力的混合气息,石泰的断骨已被接续,弟子们正有序清理战场残留的血迹与冰渣。何胤指尖捻动着一丝彻底湮灭的黑气残迹,那股阴冷腐朽的触感仿佛还黏在皮肤上。秦清瑶寸步不离地挨着他,大眼睛里残留着不安。
“这东西的源头,必须查清。”何胤打破沉默,声音不高,却让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黑岩门主只是个提线木偶,操纵他的线,另一端恐怕需要到帝都流霜城才能寻到蛛丝马迹。”他看向李梦妍,“李姐,门内需要休养生息。这幕后之人,我去追。”
李梦妍眉头紧锁,冰幻门经此一役元气大伤,确实无力远赴帝都。“流霜城龙蛇混杂,水太深。你孤身前往……”
“不是孤身。”秦清瑶立刻抓紧何胤的手臂,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跟何胤哥哥一起去!”
何胤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对李梦妍道:“清瑶能助我,而且我也与师兄师姐约定在流霜城相聚,反而幻冰门内安危更要紧,需要你坐镇。”
李梦妍沉默片刻,最终沉重地点点头。她深知何胤的决断难以更改,也明白他说的确是实情。“务必小心。流霜城不比北地,行事需更谨慎。”她顿了顿,想起什么,“对了,你们若要去流霜城,时间倒是凑巧。两个月后,城中的万宝楼将举办一场大型拍卖会。据传,压轴之物是一柄玄品等级的灵兵‘碎星剑’。”
“玄品灵兵?”何胤眼神微凝。他如今修为精进,寻常兵器已难承受其力,一柄玄品灵兵对他实力提升至关重要。这消息来得正是时候。
“消息可靠?”他追问。
“冰月前些日子从一位经过青峰山脉的商队里听说的,应当不假。”李梦妍看向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何冰月。
何冰月上前一步,递给何胤一枚小巧的玉简:“堂弟,拍卖会的具体信息都在里面。万宝楼信誉卓着,这消息可信度很高。”她眼中满是信任与关切。
何胤接过玉简,灵识一扫,确认了拍卖会的时间地点。“好,这帝都之行,看来非去不可了。”他心中迅速定下计划,调查与竞宝两不误。
休整数日,待冰幻门初步稳定,何胤与秦清瑶便准备启程。
临行前,何胤避开众人,在静室中交给何冰月一枚特制的传讯玉符和一封简短书信。
“冰月姐,此物收好。”何胤神色郑重道:“若冰幻门再遇无法抵御的强敌,捏碎玉符。同时,持此书信,前往青玄剑宗或向附近宗门驻地求援。信中有我留下的特殊印记,青玄剑宗的弟子与长老见到自会明白。”他将书信和玉符放入一个隔绝气息的玉匣。
何冰月双手接过玉匣,感受着堂弟的关心,内心暖暖的,她用力点头开口道:“堂弟放心!我一定随身收藏!你和清瑶妹妹也要平安回来!”
众人送至山门前,李梦妍与何冰月伫立相送。寒风卷起积雪,李梦妍看着何胤,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沉沉的叮嘱:“小胤,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何胤颔首开口道:“冰月姐、梦妍姐你们也要保重!”话毕便和秦清瑶转身踏上通往南方的官道,两道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原尽头。
路途漫长,流霜皇朝疆域辽阔,自北地寒域前往位于大陆中部的流霜城,即便以修士脚程,也需近两月光景。何胤并未一味赶路,他一边巩固修为,体悟天道传承中更深奥的符文运用,一边留意着沿途动静。
行至一片荒凉的山隘,官道被滚落的巨石阻断。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秦清瑶皱了皱小鼻子,扯了扯何胤的袖子。何胤眼神微冷,灵识悄然铺开。前方乱石堆后,隐藏着十几道粗重且带着贪婪恶意的气息。
“狂刀门在此办事,留下钱财便可活命!”一声粗野的呼喝响起,十几个手持利刃、面目凶悍的匪徒从乱石后跳出,为首者是个脸上带疤的壮汉,气息在紫府中期左右。
“何胤哥哥……”秦清瑶有些想笑。
“我来吧,跟紧我。”何胤语气平静,脚步未停。
“找死!”疤脸壮汉见对方无视自己,怒喝一声,挥刀便砍,刀风带起一股土腥气。其余匪徒也怪叫着扑上。
何胤甚至未拔剑。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切入匪徒之间。拳脚起落间,带着凝练银芒的符文一闪而逝。咔嚓!砰!闷响接连不断。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匪徒只觉得眼前一花,胸口或手臂便传来剧痛,兵器脱手,人已倒飞出去,撞在岩石上昏死过去。
疤脸壮汉一刀劈空,心中骇然,刚想变招,一只覆盖着淡淡银光的手掌已轻飘飘印在他胸口。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疤脸壮汉却如遭重锤,眼珠暴凸,整个人软软瘫倒,口中溢出鲜血,再也爬不起来。
余下的匪徒吓得魂飞魄散,丢下兵器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何胤看也未看地上哀嚎的匪众,牵起秦清瑶的手,脚下灵力微吐,震开拦路巨石,两人从容越过障碍,继续前行。
数日后,另一处密林边缘。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被十来个骑马持弓的恶徒驱赶着,哭喊声不绝于耳。恶徒头目正狞笑着从一个老人怀中抢夺一个破旧的包裹。
何胤目光扫过,身形骤然加速。剑光乍起,清越的剑鸣在林间回荡。嗤!嗤!嗤!剑光快得只留下残影,精准地点在那些恶徒持弓的手腕或马匹的关节处。惨叫声中,恶徒纷纷坠马,弓弦断裂,兵刃落地。
头目惊怒回头,只看到一道冰冷的剑锋已抵在自己咽喉。他浑身僵硬,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只听何胤不含一丝温度的声音道:“滚。”
头目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地爬起,带着同样受伤的手下狼狈逃窜。流民们惊魂未定,却也纷纷跪下磕头道谢。何胤挥出一道柔和的灵力托起众人道:“诸位不可行此大礼,惩奸除恶本就是我青玄剑宗的宗旨,”随后留下些许干粮银钱,便带着秦清瑶迅速离开。
时光在跋涉与零星战斗中流逝,何胤对天道符文的运用越发精熟,举手投足间引动的天地灵气更为磅礴。秦清瑶在他的指点下,修为也稳步提升,面对突发状况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近两个月的风尘仆仆的赶路后,何胤也有了明显的感觉,脚下的土地逐渐变得坚实肥沃,官道宽阔平整,车马行人络绎不绝。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凛冽的寒风,而是混杂着尘土、人烟、以及远方飘来的各种香料与食物的复杂气息。
一座巨城的轮廓终于在地平线上浮现,夕阳的余晖为高耸入云的城墙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光晕,城楼上飘扬的巨大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城门口无数道或强或弱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城中弥漫开来,带着神秘与深不可测的底蕴。
“那就是……流霜城?”秦清瑶仰着小脸,望着那仿佛亘古存在的庞然大物,眼中充满了震撼与一丝本能的敬畏。
城门口,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各式各样的修士、商旅、平民排着长长的队伍,缓缓通过巨大而厚重的城门洞。
何胤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这帝都特有的、混杂着权力与欲望的空气。他体内的灵力似乎也感应到此地不同寻常的气运,微微活跃起来。他握紧了秦清瑶的手,眼神锐利如刀,穿透熙攘的人群,投向那巨兽般的城池深处,而秦清瑶任由何胤牵着自己,内心处升起一阵阵幸福感。
“到了。”就在秦清瑶心底窃喜时他低沉的声音开口了,带着一种猎人踏入未知猎场的肃杀与期待,“黑雾的源头,玄品灵兵‘碎星’……还有那些藏在幕后的影子,都在这座城里了。”两人迈开脚步,汇入通往帝都城门的人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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