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彤彤的孕吐越来越厉害,眼瞅着小脸瘦了一圈。
曹云飞蹲在灶台前,盯着铁锅里翻滚的小米粥直发愁。
李凤英掀开帘子进来,手里攥着把晒干的陈皮。
娘,这管用吗?曹云飞接过陈皮,掰碎了撒进粥里。
老法子啦,李凤英搅着粥,你媳妇这是胎气不稳,得补。要我说,最好弄点飞龙炖汤...
曹云飞手里的勺子掉锅里。
飞龙鸟,学名花尾榛鸡,是长白山最金贵的野味,素有天上龙肉之称。
这玩意儿别说吃了,见都难得一见。
我去弄。曹云飞蹭地站起来,三两下套上羊皮袄。
李凤英一把拽住儿子:你虎啊?这大雪天的上哪找飞龙去?
曹云飞已经往猎囊里塞起了干粮:老鹰嘴那片红松林,去年冬天下套子见过羽毛。
屋外飘着细碎的雪花,黑云见主人要出门,兴奋地直转圈。曹云飞揉了揉狗头:今儿个不能带你,飞龙精着呢,闻着狗味儿早跑了。
踩着半尺厚的积雪进山,每走一步都咯吱作响。曹云飞特意换了双新做的乌拉鞋,鞋底绑了防滑的草绳。林子里静得出奇,连松鼠都不见踪影,只有风掠过树梢的呜咽声。
老鹰嘴是处陡峭的山崖,崖下长着大片百年红松。曹云飞找了块背风的石头坐下,从怀里掏出个桦树皮卷成的小哨子。这是管大山教的手艺——用桦树皮模仿飞龙求偶的叫声。
吱呦——吱呦呦——哨声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清脆。
等了约莫一袋烟工夫,远处传来声回应:咕噜——咕噜——
曹云飞立刻屏住呼吸,慢慢往声源处挪动。透过红松的枝桠,隐约看见个灰褐色的身影在雪地上踱步——正是只雄飞龙!它头顶的羽冠高高翘起,尾羽像把小扇子似的展开,正警惕地东张西望。
曹云飞缓缓取下背上的弓箭,却发现角度不对。这鸟儿站在块凸起的树根上,周围毫无遮挡,稍一动弹就会惊飞。
正发愁时,远处又传来声鸣叫。雄飞龙立刻昂起头,朝着声音方向蹦跳了几步。曹云飞福至心灵,再次吹响桦皮哨。
吱呦——吱呦呦——
雄飞龙果然上当,一步步往陷阱方向走来。曹云飞悄悄拉满弓弦,却听见头顶一声——好家伙,树梢上还蹲着只雌飞龙,正冷眼旁观呢!
这鸟儿比地上的雄鸟更警觉,突然发出串急促的声。雄飞龙立刻停住脚步,脖子上的羽毛都炸开了。
曹云飞知道机不可失,果断松开弓弦。的一声,箭矢擦着雄飞龙尾羽钉进雪地里。两只鸟同时惊飞,眨眼间就消失在红松林深处。
晦气!曹云飞懊恼地捶了下雪地。拾起箭一看,箭头上沾着两根灰褐色的羽毛——就差那么一点儿!
天色渐暗,雪越下越大。曹云飞不得不放弃追踪,找了个岩洞准备过夜。岩洞里有前人留下的干柴,他升起堆小火,啃着冻硬的玉米饼子。
洞外风雪呼啸,偶尔传来树枝被积雪压断的声。曹云飞裹紧羊皮袄,突然听见阵细微的声——不是风声,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雪地上走动。
他悄悄摸到洞口,借着雪地的反光,看见个黑影正鬼鬼祟祟地靠近。那身形不像野兽,倒像是...人?
曹云飞抄起猎刀喝问。
黑影明显吓了一跳,随即传来个熟悉的声音:曹哥?是我!
从起?!曹云飞又惊又喜,你咋找来的?
靳从起拍打着身上的雪钻进洞来:我去你家送药,听说你进山找飞龙,这不就追来了嘛!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嫂子让带的,还热乎呢。
油纸包里是几张糖饼和块咸肉。曹云飞狼吞虎咽地吃着,心里暖烘烘的。靳从起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曹哥,我知道哪有飞龙。
真的?曹云飞差点噎着。
骗你是狗!靳从起信誓旦旦,我们采伐队上月在那片老林子看见一窝,少说七八只!
两人合计了半宿,决定天一亮就去碰运气。后半夜风雪停了,月亮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得雪地亮如白昼。曹云飞守前半夜,靳从起守后半夜,轮流盯着火堆不让它熄灭。
天蒙蒙亮时,曹云飞被阵急促的摇晃惊醒。靳从起捂着他的嘴,指指洞外:快看!
洞口不远处,三只飞龙正排成一溜在雪地里刨食!领头的雄鸟格外壮实,羽毛在晨光下泛着金属般的蓝灰色光泽。
曹云飞大气不敢出,慢慢摸出弓箭。这次他换了支细箭,箭头涂了麻药——管大山秘制的方子,能让猎物暂时麻痹又不伤肉质。
弓弦缓缓拉开,雄飞龙似乎察觉到危险,突然昂起头来。就在它即将发出警报的瞬间,箭地离弦,正中脖颈!
雄飞龙扑腾了几下就不动了,另外两只惊飞而起。靳从起一个箭步冲出去,在雪地里来了个飞扑,居然徒手抓住了只雌鸟!
我滴个乖乖!靳从起拎着扑棱的飞龙,笑得见牙不见眼,曹哥,这下嫂子有口福了!
两人兴高采烈地收拾猎物,突然听见周围传来阵声。曹云飞抬头一看,顿时汗毛倒竖——七八双绿莹莹的眼睛正从林子里盯着他们!
狼群!靳从起声音都变调了。
曹云飞一把将他拽到身后,迅速点燃了支火把。狼群慢慢围拢过来,最近的离他们不到十步远。领头的是只独耳老狼,龇着牙发出低沉的咆哮。
药...药子...靳从起哆嗦着摸出个小纸包,辣椒面...
曹云飞接过纸包,猛地撒向火把。的一声,一团红雾在狼群前炸开。独耳老狼被呛得直打喷嚏,其他狼也纷纷后退。
慢慢走,别跑!曹云飞低声叮嘱,两人举着火把一步步往后退。
狼群不甘心地跟了一段,最终被辣椒味逼退。直到确认安全,曹云飞和靳从起才撒腿狂奔,一口气跑出二里地。
好险...靳从起瘫坐在树墩上直喘,这要折在林子里,我爹非扒了我的皮...
曹云飞检查了下猎物,雄飞龙已经断气了,雌飞龙被靳从起捏得太紧,也翻了白眼。他叹了口气:可惜了,要是能活捉,养起来下蛋多好。
回程比来时轻松多了。两人轮换着背猎物,边走边聊。靳从起突然神秘兮兮地问:曹哥,你说我要是跟小芳处对象,能成不?
小芳?曹云飞一愣,百货公司那个?那不是树海的对象吗?
早黄啦!靳从起撇嘴,树海那小子见异思迁,又跟纺织厂的女工好上了。
曹云飞摇摇头:你们这些小年轻啊...
到家时已是晌午。管彤彤正坐在炕上做针线活,见丈夫满身是雪的回来,赶紧下炕要接。曹云飞连忙摆手:别动别动,地上凉!
李凤英闻声从厨房出来,看见两只肥硕的飞龙,惊得直拍大腿:哎呦我的老天爷!真让你们逮着了?
靳从起绘声绘色地讲起惊险经历,说到狼群那段,管彤彤的小脸煞白,手里的针都掉了。曹云飞赶紧岔开话题:娘,赶紧炖上,给彤彤补补。
李凤英麻利地烧水褪毛,把飞龙收拾得干干净净。炖汤时还加了点黄芪和枸杞,说是安胎的方子。不一会儿,浓郁的香气就飘满了整个屋子。
真香...管彤彤吸着鼻子,孕后第一次有了食欲。
曹云飞盛了满满一碗递给她:趁热喝,都是你的。
小丫头捧着碗小口啜饮,眼睛幸福地眯成月牙。喝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把碗往丈夫那边推:你也喝...
我不用,曹云飞笑着摇头,我们在山里烤了只松鸡吃。
其实是谎话。他和靳从起只啃了几口冻硬的干粮,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但看着媳妇红润起来的脸颊,他觉得比吃龙肝凤髓还满足。
李凤英看破不说破,悄悄往灶台后藏了碗汤。等管彤彤睡下,才端出来给儿子:喝吧,还热乎呢。
曹云飞刚要接,院门突然被推开。管大山风风火火地闯进来,鼻子使劲抽动:好家伙,炖飞龙也不叫我!
老头儿身后还跟着蔫头耷脑的管树海。原来这小子真跟百货公司的小芳黄了,正被老爹押着来给姐姐赔不是。
正好赶上,李凤英又添了副碗筷,树海也喝碗汤,瞧这脸瘦的...
管树海捧着碗,眼泪吧嗒吧嗒往汤里掉:姐...我错了...
管彤彤被吵醒了,撩开帘子看见弟弟这副模样,心早就软了:行啦,喝汤吧...
一家人围坐在炕桌前,其乐融融。屋外又飘起了雪花,黑云趴在灶台边啃骨头,时不时甩甩尾巴。这热腾腾的人间烟火气,让曹云飞觉得格外踏实。
夜深了,管彤彤靠在丈夫怀里,突然轻声说:云飞,我今天觉得孩子动了...
真的?曹云飞手忙脚乱地摸她肚子,在哪呢?我摸摸!
小丫头笑着打他的手:又不动了...跟它爹一样,会躲懒...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炕上画出一道银线。曹云飞轻轻抚摸着妻子微微隆起的小腹,突然觉得眼睛发酸。上辈子他孤零零死在林场时,何曾想过会有这样的幸福?
喜欢重回1983:东北赶山狩猎年代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重回1983:东北赶山狩猎年代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