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敢当说干就干,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守脉人,扛着忆藤枝往芽旁的空地走。忆藤枝刚砍下来时还带着露水,青绿色的皮里渗着黏黏的汁,石敢当用斧头削出凹槽,像拼积木似的往起搭架子,嘴里还念叨:“得搭成圆顶的,下雨时水能顺着弧度流下去,别积在棚上压坏了芽。”
陈默蹲在旁边递藤绳,看着石敢当粗糙的手掌捏着纤细的藤枝,动作竟格外轻柔,像在摆弄什么稀世珍宝。“你这手艺,倒像学过编竹器。”
石敢当嘿嘿笑:“年轻时跟着山里的老匠人学过两手,早忘了差不多,也就搭个棚子还够用。”他把最粗的一根忆藤枝横在顶梁,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喊,“阿木!你那窑里有没有多余的陶环?给棚角挂几个,风吹着能响,吓吓鸟雀。”
阿木正蹲在芽旁换陶碗里的粥,闻言直起腰:“有!昨天刚烧了串铃铛环,上面还刻着芽纹呢!”说着就往陶窑跑,草鞋踩在泥地上啪嗒啪嗒响。
苏清月带着孩子们来帮忙,小姑娘们捡来各色石子,沿着棚子的底座摆了圈,红的像玛瑙,白的像珍珠,倒成了天然的装饰。“这样芽长出来,绕着棚子爬,既能遮太阳,又能看石子开花,多好。”
陈默看着孩子们把石子摆成星星的形状,突然发现那芽的根须悄悄往石子圈里探了探,叶尖还轻轻点了点最亮的那颗白石子,像在道谢。
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发暖,棚子搭到一半,石敢当把外衣脱了搭在棚柱上,露出黝黑的脊梁,汗珠顺着脊背往下淌,滴在泥土里,竟刚好落在芽根旁。那芽像被烫了下似的,猛地蹿高了半寸,叶瓣张得更开了。
“你看你看!它长了!”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跳起来指,“石大叔的汗一浇就长,比粥还管用!”
石敢当直起腰擦汗,看着芽尖新冒的嫩红,咧开嘴笑:“这是嫌我搭棚子慢了,催着呢。”
阿木举着陶铃铛跑回来,一串五个,每个环上都刻着螺旋的芽纹,挂在棚角风一吹,叮铃叮铃响得清脆。“听听这声儿,保准野鸟不敢来叨。”
陈默伸手碰了碰陶环,冰凉的陶面沾着窑火的温度,倒和这芽一样,藏着股子热乎劲儿。
傍晚时,棚子终于搭好了。圆顶像个小小的凉亭,忆藤枝交错的缝隙里漏下细碎的光,落在芽叶上,晃得人眼晕。石敢当把最后一根藤绳系紧,拍了拍手上的泥:“成了!就等它往上爬了。”
苏清月提着水壶过来,往棚柱的缝隙里浇水,水流顺着藤枝往下淌,刚好润到芽根。“别急,它性子稳,长得慢,但每一寸都扎实。”
陈默坐在棚下的石凳上,看着那芽舒展开新叶,叶尖卷着圈淡淡的红,像染了点晚霞的颜色。风穿过陶铃铛,响声混着孩子们的笑闹,倒比总坛的钟声还让人安心。
突然,芽的藤蔓轻轻抖了下,顺着棚子的藤枝往上攀了半寸,卷住了最细的那根枝桠。
石敢当眼睛一亮:“看!它开始爬了!”
众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那抹半透明的青,像条灵巧的小蛇,一点点绕着忆藤枝往上缠。藤蔓上的绒毛蹭过藤枝,留下细碎的光,在暮色里闪闪烁烁。
陈默掏出怀里的小册子,翻开新的一页,提笔写下:“藤棚成,芽始攀。”笔尖顿了顿,又添了句,“风摇铃,人含笑,此景最是寻常,却也最难得。”
陶铃铛还在叮铃响,夕阳把棚顶的影子拉得老长,裹着那株慢慢往上爬的芽,裹着围在旁边的人,裹着满院的烟火气,酿成了坛叫做“日子”的酒,正慢慢发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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