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印集》的纸页渐渐增厚,陈默发现,新拓的藤印开始“跟着”旧印长。比如北境雪纹旁,总会冒出片南洋的浪痕;总坛光藤印的边角,常缠着北境的毡线纹,像后长的藤印在刻意模仿旧的,又在模仿里添了新东西。
“这叫‘印随’。”苏清月指着刚绣好的“印随图”,图上的藤印层层叠叠,最底层是最初的“家”字印,往上每层都多些新纹路,“老绣谱说,有灵的印记会互相学,学来学去就成了一家子。”
石敢当拿着新拓的印纸往共脉墙的碑石上贴,碑石是北境运来的玄青石,他用藤脉水把印纸浸湿,再往上面撒总坛的星核粉,粉粒嵌进纹路里,竟与碑石本身的石纹融在一起,“这样刻出来的碑,既有北境的硬气,又有总坛的暖,”他拍着碑面笑,“老周见了准得说,这碑比北境的山还结实。”
阿木的陶窑里,新出的陶罐上都印着“印随”的花纹。最特别的是个双耳罐,罐身一面是北境的驯鹿印,另一面是南洋的鱼群印,中间衔接的地方,驯鹿的角弯成了鱼群的浪,鱼的鳞化成了驯鹿的斑,“这罐叫‘共游’,”他往罐里装光藤果酒,“北境的鹿和南洋的鱼,在一罐酒里做伴,多好。”
守脉亭的孩子们用陶片拓印藤印,拼在地上玩“找亲戚”的游戏——把雪纹印和浪痕印凑成一对,把光藤印和毡线印摆成一排,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突然喊:“你们看!这两个印拼起来像忆藤的叶子!”
众人低头,果然见北境的冰裂纹与南洋的珊瑚印拼在一起,边缘恰好组成片完整的忆藤叶,叶心的光斑里,还浮着个小小的“家”字。陈默蹲下身,用手指顺着纹路描,能感觉到陶片上残留的温度,像藤印自己在发热。
“印随不是单纯的学,是在认亲。”他提笔在《藤记》上写,“北境的雪认南洋的浪做兄弟,总坛的光认两地的印当家人,认着认着,就成了分不开的藤。”
苏清月的“印随图”越绣越大,她把孩子们拼出的忆藤叶绣在中央,用金线勾边,冰丝填雪,珊瑚线补浪,绣完的叶子竟能随着光的强弱变色——晨光里偏北境的青,夕阳下带南洋的红,像片活的叶。
石敢当的碑石刻好了,立在九州柱旁,碑顶缠着忆藤的新枝,枝丫上开的花,花瓣印一半是碑上的雪浪纹,一半是《藤印集》里的光毡纹,风过时,花落满碑前的土地,像在给碑铺印。
阿木用“共游”罐装着新酿的酒,分给每个归人。北境的牧民喝着酒,说尝到了礁盘的咸;南洋的渔人咂着嘴,说品出了雪原的醇;守脉人笑说,这酒里还有忆藤的香,是三境的暖在舌尖开会呢。
陈默看着碑石上的藤印被雨水冲刷,却越发清晰,突然明白“印随”的真正意思——不是让所有印记都变得一样,是让北境的雪知道,南洋的浪懂它的冷;南洋的浪明白,北境的雪惜它的暖;而总坛的光,就在中间做个见证,把这些懂得与珍惜,刻进石头里、陶片上、藤花中,变成永远的“随”。
暮色里,忆藤的叶子轻轻落在碑石上,叶印与碑印重合,在地上投出个巨大的影子,像只温柔的手,把所有的藤印都拢在掌心。陈默知道,这影子会一直在这里,看着新的藤印跟着旧的长,看着北境的雪与南洋的浪在印随里认亲,看着总坛的光,把这些认亲的故事,照得亮堂堂的。
藤根的嫩尖从碑石下钻出来,在最底层的“家”字印旁,刻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藤印集》的方向,像在说:“往这儿看,都是一家子。”
陈默把那片落碑的忆藤叶夹进《藤印集》,叶印与纸印重叠的地方,冒出细小的绿芽,芽尖顶着个迷你的藤印,一半青,一半红,像在说:新的认亲,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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