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团班长来了精神，
“就在太行山里头，叫黄崖洞。
鬼子那个什么高桥旅团，牛逼哄哄地来攻山，被我们团长设下套，关门打狗。
光是鬼子尸体就拉了好几天。
他们旅团长的指挥刀，现在还挂在咱团长屋里呢！”
他指了指阵地前方：
“你看那些偶尔探头探脑的鬼子，跟我们干掉的那些，没啥两样，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挨了枪子照样见阎王。”
川军老兵听得眼睛发亮，伸出大拇指：
“要得！硬是要得！
看来你们是真有两下子，不是某些队伍的那些光说不练的假把式玩意。”
另一个年轻的川军士兵伸过来头，好奇地问道：
“那……你们跑这么远来帮我们打鬼子，图啥呀？
又没好处捞。”
新一团的班长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小兄弟，这话不对。
打鬼子还分你我？
长沙要是丢了，多少老百姓要遭殃？
咱当兵的，吃着老百姓的粮，穿着老百姓的衣，不就是保家卫国吗？
你们川军弟兄不也是从四川大老远跑来打鬼子的？”
这话说得那川军士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周围的其他士兵，无论是川军还是八路军，都默默地点了点头。
川军的炊事班给前沿来送饭，还特意绕路给新一团阵地也送来几桶热汤。
“兄弟部队，辛苦了，喝口热乎的！”
带队的炊事班长操着川音喊道。
新一团战士们又惊讶又感动，连忙道谢。
张大彪更是直接把自己珍藏的一小瓶日本清酒塞给那炊事班长：
“谢谢老哥了哈！
老哥，这小酒，拿着暖暖身子。
等打完这仗，咱哥俩好好喝一顿！”
丁伟站在指挥所的了望口后，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对面日军阵地的动静。
他能看到，远处日军后方有车辆和人员在频繁调动，隐约还有马匹拖拽着火炮进入阵地的痕迹。
“团长，小鬼子看来是真要动真格的了。”
魏和尚在一旁低声道，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嗯。”
丁伟放下望远镜，脸色凝重，
“吃了亏，以第40师团的骄狂，肯定要报复。
告诉各营，鬼子下一波很可能就是炮火覆盖加步兵强攻，让弟兄们都给我钻进防炮洞，没有命令不准露头。
狙击队和观察哨注意隐蔽，及时报告敌情。”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新一团的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除了必要的观察哨，其他人都有序地进入加固过的防炮洞或掩体。
阵地上顿时显得空荡了许多，只有寒风卷过工事的呜咽声。
李铁柱和他的观察手没有撤回，他们选择了一处岩缝下的天然石洞，洞口用杂草和树枝精心伪装过，既能观察前方，又能有效避免被炮弹击中。
“柱子哥，鬼子这回怕是要来狠的了。”
年轻的观察手小陈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李铁柱检查了一下步枪的膛线，又摸了摸胸前口袋里那枚第一次射中鬼子留下来旧弹壳，内心异常平静：
“怕啥？团长说了，咱们居高临下，占着地利。
鬼子的炮厉害，但咱这石头山更硬。
等他们炮停了，步兵上来了，就是咱们的活儿。”
李铁柱透过瞄准镜，死死盯着日军阵地可能冒出军官和重要目标的位置，补充道：
“盯紧点，找当官的，找机枪手，找掷弹筒。
咱们多干掉一个，正面弟兄的压力就小一分。”
果然，不到半小时后，尖锐的呼啸声划破了天空的寂静。
“炮击！防炮——”
观察哨凄厉的呼喊声被瞬间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
“轰！轰！轰！轰！”
日军第40师团直属的炮兵联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的打着炮。
数十门山炮、野炮甚至加农炮，将密集的炮弹倾泻在龙王岭阵地上。
一时间，地动山摇，整个山岭仿佛都在痛苦地颤抖。
巨大的火球接连腾起，黑色的硝烟混合着泥土和碎石冲天而上，遮蔽了阳光。
剧烈的爆炸声连绵不绝，仿佛永无休止。
新兵牛蛋蜷缩在防炮洞的角落里，双手紧紧捂着耳朵，张大嘴巴，感受着身下大地传来的恐怖震动和仿佛要撕裂耳膜的巨响。
这是他第一次经历如此猛烈的炮击，比之前小规模战斗经历的都要猛烈十倍、百倍。
旁边的班长陈大山靠在洞壁上，闭着眼睛，脸上那道疤痕在爆炸的火光映照下更显狰狞。
他仿佛能感受到新兵的恐惧，猛地睁开眼，吼道：
“别怕！鬼子他娘的就会这点把式。
炸吧，炸完了老子们还在。
记住这动静，记住这仇！”
牛蛋看着班长虽然面色凝重却并无慌乱，深吸了几口带着浓重硝烟和尘土味的空气，剧烈的心跳似乎稍微平缓了一些。
炮击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
丁伟一观察到小鬼子的火炮向后方延伸，连忙下令道：
“小鬼子要上来了！全体进入阵地！快！”
战士们如同出洞的猛虎，迅速从各个防炮工事里钻出，扑向自己的战位。
尽管工事经过加固，但在如此猛烈的炮火下，依旧有多处被摧毁，一些不幸的战士被直接命中，牺牲在防炮洞里。
活着的人来不及悲伤，他们抖落满身的尘土，检查武器，将手榴弹的后盖拧开，一字排开放在战壕前沿。
张大彪吐出一口带着泥腥味的唾沫，晃了晃被震得发晕的脑袋，一把抓过身边的捷克式轻机枪，检查弹匣，嘶吼道：
“一营的，检查武器，准备手榴弹。
让小鬼子尝尝咱们的厉害！”
透过渐渐散去的硝烟，可以看到山下，密密麻麻的土黄色身影，如同蝗虫过境般。
排着散兵线，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在小鬼子头头的督战和轻重机枪的掩护下，开始向龙王岭主阵地涌来。
日军的膏药旗在队伍中隐约可见，士兵的嚎叫声由远及近。
“稳住！都给我稳住！
放近了打！听老子命令！”
各连排班级指挥员的吼声在阵地上回荡。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五十米……
鬼子兵的面容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到他们因为嚎叫而扭曲的表情。
“打！”
随着丁伟在指挥所一声令下，张大彪、赵磊、周健林等人几乎同时发出了开火的命令。
刹那间，龙王岭阵地如同苏醒的火山，喷发出了死亡的烈焰。
“哒哒哒哒——”
“咚咚咚咚——”
“砰！砰！砰！”
轻重机枪、步枪、掷弹筒……所有火力点同时开火。
精心布置的交叉火力网，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地扫向日军冲锋的队伍。
冲在最前面的鬼子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子弹打入身体的闷响，手榴弹爆炸的轰鸣，鬼子伤兵的惨嚎，瞬间淹没了小鬼子的呼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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