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灵活地一闪,两人顿时笑闹着追打起来。
赵雷和李魁也在一旁跟着起哄,一时间,府衙门前的沉闷气氛一扫而空。
宋河站在一旁,看着这几个活宝,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真是一群精力旺盛的小子。
不过,有这样的朋友,似乎也挺不错的。
……
青州学政衙署,灯火通明。
学政王瑞正坐在一堆如山高的试卷后面,揉着酸胀的眉心。
作为本次乡试的主考,他主要负责策论的终审。
今年的策论题目有二,任选其一。
一是《论开海之利》,二是《青州水患频发,何以治之?》。
前者是朝堂热点,后者是地方疾苦,都极考验考生的眼界与实务能力。
王瑞拿起一份卷子,展开一看,开头便是“圣人云……”,洋洋洒洒引经据典一大篇,看似花团锦簇,实则空洞无物。
“唉,又是陈词滥调。”王瑞摇了摇头,随手将其放在一旁,归为“丙等”。
他又拿起一份,写的是水患之策,提出的无非是“加固堤坝”、“疏通河道”等老生常谈的法子,毫无新意。
“又是丙等。”
接连看了十几份,不是言之无物,就是拾人牙慧,最好的也不过是“乙中”,让王瑞兴致缺缺,昏昏欲睡。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苦茶,强打精神,又拿起一份卷子。
这份卷子的字迹,带着一种稚嫩的锋锐,笔画像是用刀刻出来的一般,力透纸背。
单是这手书法,就让王瑞眼前一亮。
他定了定神,看向正文。
开头第一句,就让王瑞精神一振。
“治水之要,非在堵,而在疏;非在耗,而在兴。”
好大的口气!王瑞心头微动,继续往下看。
卷中并未长篇大论地引用圣人言论,而是直接切入正题,分析青州水患的成因,从上游山林滥伐导致水土流失,到下游河道淤积,条理清晰,鞭辟入里。
光是这份洞察力,就远超之前那些只知空谈的考生。
而接下来提出的对策,更是让王瑞看得心神剧震。
“……故治水之策,当上下游并举。上游,当严令封山育林,奖百姓植树,以固水土。然封山则断百姓生计,此策必遭民怨。故可推行‘以工代赈’之法……”
以工代赈?
王瑞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从未听过这个词,但只看字面意思,就隐约明白其惊世骇俗之处。
让受灾的百姓通过劳动换取粮食和报酬,而非单纯地等待朝廷救济?
这……这不仅能解决百姓生机,更能极大提升治水工程的效率!
他激动地往下看。
“……下游河道淤积,疏浚需耗费巨万。
国库空虚,恐难以为继。鄙以为,可效仿民间‘搏彩’之戏,发行‘水利彩票’。
每张彩票售银一钱,设高中低三等彩头。
所得之银,尽数投入治水工程。
百姓一钱之费,既可为乡梓分忧,亦可博一份富贵之望,何乐而不为?”
“啪嗒。”
王瑞手中的毛笔,直直掉落在桌案上,染开一团墨迹。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水利彩票!
这是何等天马行空,却又似乎切实可行的想法!
将赌徒的侥幸心理,转化为建设乡梓的巨大动力?
此等奇思妙想,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王瑞颤抖着手,将整份策论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佩服。
卷中不仅有“以工代赈”、“水利彩票”这种惊才绝艳的宏大构想,更有诸多细节补充,例如如何定价,如何防伪,如何设立监察机构防止贪墨,几乎构成了一套完整的施政纲领!
“天才!旷世奇才!”
王瑞激动地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他恨不得立刻就揭开卷子上的糊名,看看写出这等惊天之论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是,科举的规矩摆在那里。
在放榜之前,任何人都不得窥探考生的身份。
“罢了,罢了!”
王瑞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此等绝妙文章,案首之位,非他莫属!等到揭榜那日,我定要亲自见一见这位大才!”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份卷子放在最顶上,用一方玉石镇纸压好。
……
城南的一处小院里,山羊胡正趴在床上,一个郎中正在给他肿胀的屁股上药。
冰凉的药膏敷上去,他疼得“嘶嘶”抽着冷气。
几个同伴也都在,一个个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徐兄,这口气,难道咱们就这么咽下去了?”
一个脸上有几道抓痕的士子不甘心地问。
被称为“徐兄”的山羊胡,本名徐良,他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咽下去?怎么可能!我徐良读了十年圣贤书,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可……可那个小子是知府的公子啊!”另一人担忧道。
“知府公子又如何?”徐良冷笑一声,“咱们动不了他,还动不了他身边那个十岁的娃娃吗?我看得清楚,那卢晚对他言听计从,显然那娃娃才是主心骨!只要把他收拾了,卢晚自然也就没了气焰!”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
“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那娃娃叫宋河,是龙泉村一个染布坊人家的孩子,跟着村里的王秀才读了几天书,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也来考乡试。”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个村里娃?”几人面面相觑,随即脸上都露出了鄙夷和凶狠。
“没错!”徐良咬牙切齿,“等我伤好了,就找几个街面上的混混,去‘请’那位宋小才子喝喝茶!让他知道知道,这青州城,不是他一个乡下泥腿子能撒野的地方!”
然而,第二天,他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脸色煞白,跟见了鬼一样。
“徐……徐兄……不好了!”
“慌什么!”徐良不耐烦地喝道。
“那……那几个小子……不……不只是是宋河…”
来人结结巴巴,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个叫骂的,是知府公子卢晚,那个胖子,是青州首富墨怀仁的独子墨卿!那个高个子,是兵马都监李刚的长子李魁!还有那个最横的,是法曹赵万金的幼子赵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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