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看着朱文那副魔怔的样子,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
这帮古代人,是不是脑子都有病?!
人命关天的大事儿摆在眼前,你跟我扯什么九连环?
再不把这皇帝的注意力拉回来,李魁就真没救了!
他心一横,牙一咬。
猛地挺直小小的身板,从人群中踏前一步,伸出了自己那只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小手。
“陛下。”
“我能打开。”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朱文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瞬间掀起滔天巨浪!
他甚至顾不上皇帝的威严与仪态,猛地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几步就冲到了宋河面前,俯下身,死死盯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孩子。
“你……你说什么?”
一旁,始终闭目养神,仿佛入定的慧寂老方丈,也豁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苍老的眼睛,要将宋河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宋河毫不畏惧地迎上皇帝的目光,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
“回陛下,草民说,我能打开此物。”
“不过,草民有个条件。若我打开了它,请陛下恩准,重审青州知府卢炳章一案!”
朱文怔住了。
随即,他露出笑容,显然是来了兴致。
这孩子,竟然敢跟朕谈条件?
“哦?”朱文反问道,“那若是……你打不开呢?”
宋河慨然一笑。
“若打不开,草民欺君罔上,愿以项上人头,向陛谢罪!”
“宋河!”
卢晚一听,魂都吓飞了,猛地扑过来,想把宋河拉回去。
“你疯了!你不要命了!”
他哭喊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李魁为了我爹,已经丢了半条命!我不能再让你去送死!不能!”
“大胆!”
旁边的侍卫勃然大怒,以为卢晚要冲撞圣驾,抡起手里的刀鞘,就要朝他背上砸去!
“住手!”
宋河厉声喝止。
他没有回头,只是转身,再次正对朱文,目光灼灼,语气铿锵。
“陛下,草民愿以性命为赌注,赌这一次!”
“赌我能打开这玲珑锁!”
“也赌……陛下是一位信守承诺的圣君!”
整个禅院,落针可闻。
朱文和慧寂方丈的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能感觉到,这个孩子不是在开玩笑。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哪怕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燃烧着的是一往无前的火焰。
朱文盯着宋河看了许久,心中那份对李魁是“应命之人”的笃定,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或许……
这个看似普通的孩子,才是真正的变数?
他不再犹豫,将那只晶莹剔透、价值连城的碧玉九连环,郑重地交到了宋河手中。
“好。”
朱文沉声道,“朕,准了!”
“朕倒要看看,你如何打开这困扰了我大雍历代先贤数百年的死锁!”
禅院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只小小的手上。
卢晚紧张得快要窒息,双手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嵌入掌心,渗出血丝。
墨卿和赵雷也是大气不敢出,心脏怦怦狂跳。
就连半昏迷的李魁,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凝重的气氛,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眼缝。
宋河接过那只碧玉九连环。
入手冰凉温润,质地绝佳。
不愧是皇家贡品。
他能感觉到,皇帝和老方丈的目光,像两座大山,压在他的身上。
然后,在所有人期待、紧张、疑惑的注视下……
宋河双手一松。
“啪!”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碎裂声,响彻禅院!
那只被誉为大雍国运所系、巧夺天工的“玲珑锁”,就这么直直地摔在了坚硬的青石板上。
瞬间,四分五裂。
碧绿的玉屑,溅得到处都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空气,凝固了。
卢晚的嘴巴,慢慢张大,大到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墨卿和赵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朱文脸上的期待,瞬间僵硬,然后,一寸寸龟裂。
他眼睁睁看着那片片碎玉,如同看着自己王朝崩塌的未来。
“竖子,你竟敢毁我大雍国器!”
“来人!给朕将这小畜生拖下去!斩了!立刻斩了!”
“夷其三族!!”
皇帝的怒吼,在禅院上空回荡,惊得林中飞鸟四散。
他还不解气,通红的目光又转向了跪在地上的卢晚等人。
“还有那个卢炳章!一并斩首!全家老少,尽数充军漠北,永世不得还朝!”
这一下,别说卢晚和墨卿,就连半死不活的李魁都给吓得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河。
怎么会……
他怎么会……不小心……
不!
刚才他松手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他是故意的!
“完了……”
卢晚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全完了……”
他父亲的案子,如果好好打点,想办法周旋,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可现在……
宋河这一摔,把所有的路,全都堵死了。
几个如狼似虎的禁军卫士,瞬间冲了上来。
一人一边,像抓小鸡一样,将宋死死按在地上。
冰冷的刀锋,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另外几个侍卫,也把卢晚、墨卿、赵雷和李魁全部按住,动弹不得。
慧寂老方丈看着被按在地上的宋河,眉头紧锁,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浓浓的困惑。
他想不通。
这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破罐子破摔?
还是……另有玄机?
朱文气得在原地来回踱步,胸口剧烈起伏,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
他并非一个天性残暴弑杀的君主。
尤其是对几个孩子。
可是,这“玲珑锁”干系实在太大了!
它不仅仅是一个预言的信物,更是数百年来,支撑着大雍皇室渡过一次次危机的精神图腾!
它代表着希望!代表着未来!
现在,这个希望,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亲手摔碎了!
这是在动摇国本!
他如何能不怒?如何能不杀?
“宋河!你没有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啊!”
被按在地上的墨卿,终于忍不住哭着埋怨起来。
“这下好了……我们所有人都被你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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