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透进霸王宫的石窗,诸葛雄还站在练武场中央。他手中的刀未收,刀尖垂地,一滴汗顺着额角滑下,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个小点。
昨夜他练到三更,直到守殿弟子吹熄外廊灯笼,才拖着酸胀的四肢回房。可躺下不到半个时辰,他又起身,重新站在这片冰冷的场地上。龙吟风昨日使出的那一剑还在他脑子里转——不是招式多快,而是那种“先动于心”的感觉,像风没起时就知道它要往哪吹。
他深吸一口气,从最基础的起手式开始。一遍,两遍,十遍。动作越来越慢,却越来越沉。他的手不再只是挥刀,而是在感知每一寸空气的流动。刀背掠过肩头时,他忽然觉得右臂轻了一瞬,仿佛刀不是他拿的,是他随刀而行。
第三十七遍,刀锋划出弧线,将尽未尽之际,他心口一震。
那一瞬,他没想怎么收势,刀却自己停了。不是僵住,是稳住。就像溪水绕过石头,不争不抢,自然成流。
“断江势”成了。
刀收回鞘中,没有响声。但他脚下的砖缝里,一道细纹无声裂开,延伸三尺有余。
片刻后,东侧偏殿传来脚步声。几名早起修行的弟子陆续到场,看见那道裂痕都顿住了。有人蹲下查看,手指抚过裂缝边缘。
“这砖是玄铁混铸的,平日斧劈都不裂。”
“谁练的?”
“不知道,就见诸葛雄一个人站这儿,也没见他用力。”
议论声渐起,又很快压低。他们盯着诸葛雄,见他神色平静,连呼吸都没乱,心里反倒更惊。真正厉害的不是把砖劈开的人,是劈开了还不让人看出用了力的。
一名年长弟子走上前,抱拳问道:“你刚才……用的是什么功法?”
诸葛雄摇头:“没什么功法,只是把一套老路子走顺了。”
“那你再演一次。”
诸葛雄点头,拔刀。仍是同样的起手,同样的节奏。但这一次,当他使到最后一式时,刀锋未落,地面已裂。裂纹如蛛网般扩散,咔的一声,一块方砖翘起半寸。
众人静了下来。
那名年长弟子退后半步,低声说:“意先于形……这么年轻就到了这一步。”
话音未落,西侧回廊传来一声轻响。
龙吟风站在柱影之间,手里握着剑柄,指节微微发白。他原本打算今早指点诸葛雄几招刀法破绽,毕竟这几日他自觉进度领先,连“断岳式”都已能引动气旋。可现在,他看到的不是一个需要指点的同伴,而是一个已经踏进新门槛的人。
他没说话,转身走向另一片空地。
诸葛雄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眼望去,只见龙吟风抽出长剑,一式“穿云”直刺而出。剑锋撕开晨雾,发出锐利的破空声。紧接着,第二剑、第三剑接连不断,每一剑都比前一剑更快更狠。
旁边有人小声嘀咕:“这是干什么?赶时间吗?”
诸葛雄没答。他知道那不是急躁,是憋着一股劲儿。
太阳升到中天时,两人仍各据一方苦练。诸葛雄不再急于重复完整套路,而是反复打磨“断江势”之前的衔接动作。每一次出刀,他都试着让心意提前半拍,去引导身体,而不是被身体带着走。
午时钟响,其他弟子陆续离开用餐。诸葛雄收刀入鞘,正要转身,忽听对面传来一声闷响。
他抬头看去,龙吟风单膝跪在场中,右手撑地,额头汗水直流。剑插在身前,剑身嗡鸣不止,像是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他左臂衣袖已被划破,一道血痕从肘部延伸至手腕,但人依旧挺直脊背,没有倒下。
诸葛雄走过去,递上水囊。
龙吟风没接,只说了句:“你什么时候悟的?”
“今天早上。”
“就一遍?”
“几十遍了,前面都不算。”
龙吟风低头看着自己的剑,声音低了几分:“我以为我快了。结果你已经跨过去了。”
诸葛雄沉默片刻,开口:“你也快了。你的心比我还定,只是还没找到那个点。”
“点?”龙吟风冷笑,“我每天练六个时辰,不吃不睡也能追上来,不需要什么‘点’。”
他说完,一把拔起剑,甩了甩血迹,又摆出起手式。
诸葛雄没劝,退回原位继续练习。
傍晚时分,天空阴了下来。乌云压顶,却没有下雨。整个霸王宫笼罩在一片沉闷之中。
诸葛雄盘坐在蒲团上闭目调息。他体内真气运转比以往顺畅许多,每行一周天,都能感觉到经脉拓宽一分。但他不敢松懈,生怕境界不稳,反噬自身。
夜深,他听见外面有动静。
推门一看,龙吟风仍在练剑。月光下,他的身影来回穿梭,剑光织成一片银网。他已经换了轻便短衫,脚下步伐也变了,不再是标准套路,而是自创的连环攻势。每一剑都带着怒意,每一式都在逼自己极限。
诸葛雄靠在门框边看了许久。
他知道,这种拼法极伤根基。但有些人,非得撞了南墙才肯信回头路不通。
第二天清晨,钟声刚响,诸葛雄再次出现在练武场。
龙吟风已经在了。脸色发青,眼窝凹陷,显然一夜未眠。但他站得笔直,剑横胸前,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
“我要在三天内赶上你。”他说。
诸葛雄看着他:“为什么是三天?”
“因为我答应过自己,绝不落在任何人后面。”龙吟风盯着他,“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可能追不上的。”
诸葛雄没笑,也没应承,只是缓缓抽出刀:“那就试试看。”
两人各自归位,开始新的一天。
正午,烈日当空。诸葛雄又一次使出“断江势”,这次裂纹更深,几乎贯穿整块场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没人敢靠近。
龙吟风突然停下训练,走到场边拿起一个沙袋,挂在自己左臂上。那是专为压制速度设计的负重,普通人提一会儿就会脱力。他绑紧后,重新拔剑,动作竟没有丝毫迟滞。
下午,他在一次突刺中扭伤脚踝,摔倒在地。爬起来时,右腿裤子渗出血迹。他撕下布条简单包扎,继续练。
黄昏,他终于停下。整个人摇晃了一下,扶住墙壁才没倒下。剑插在地上,剑刃崩了一个小口。
诸葛雄走过去,递上药瓶。
这次龙吟风接了,拧开闻了闻,倒出一点敷在伤口上。
“你不用这样。”诸葛雄说。
“我必须这样。”他喘着气,“我不是为了赢你,是为了证明我能行。”
诸葛雄没再说什么。
他知道,有些路,别人劝不动,只能自己走一遍才知道有多难。
第三天,天还未亮,练武场已有刀剑相击之声。
诸葛雄与龙吟风对练基础拆解。没有花哨招式,全是实打实的攻防转换。诸葛雄主守,龙吟风主攻。五十回合后,龙吟风一刀劈来,力量极大,震得诸葛雄虎口发麻。
但他没有退。
在对方收势的刹那,他反手一刀横切,精准卡住龙吟风剑身,顺势一带,竟将对方带得踉跄两步。
龙吟风站稳,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你刚才……预判了我的动作?”
诸葛雄点头:“你每次发力前,肩膀会微沉。习惯了就能看出来。”
龙吟风怔住。
原来差距不只是境界,还有细节。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剑,忽然笑了:“好啊,那你等着。”
他转身走向场边,拎起两个沙袋,分别绑在双臂上。然后又从角落搬出一块百斤重的石墩,放在脚下,一脚踩上去。
“从现在起,我练剑时负重加倍。”他说,“你突破一次,我就加一层难度。”
诸葛雄看着他吃力地抬起剑,手臂因负荷过大而微微颤抖。
他知道,这场较量不会结束。
晨雾弥漫,东方微亮。
两道身影分立东西,一个持刀静立,一个负重挥剑。
剑光映着初升的日头,刀锋泛着冷冽寒芒。
龙吟风咬牙挥出第一百剑,脚下石墩咔地裂开一道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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