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位面那被噩梦侵蚀的污浊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
高悬于顶的噩梦阴影那酷似曦辉暖暖狰狞兽形的梦魇昙特巴斯发出了混杂着惊愕与不解的嘶鸣,它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变故。
它精心编织的毒刺,它从曦辉暖暖灵魂最深处挖掘出的、那以为足以致命的悔恨与悲伤,非但没有如预料般彻底击垮这头困兽,反而……
反而催生出某种它无法理解的东西……
就在它的注视下,那具被它塑造出来的、本应空洞麻木的“日暮西山”的幻象,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那僵硬、如同劣质玩偶般毫无生气的脸庞,如同冰封万载的湖面,在春日第一缕真正温暖的阳光下,骤然软化、消融。
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每一道温暖褶皱,都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的光辉,重新变得柔软而亲切。
那层蒙在琥珀色眼眸上的、死寂的尘埃,仿佛被一只无形而温柔的手轻轻拭去,恢复了清澈与剔透的光泽。
那双眼睛,此刻深深地、慈爱地映出了曦辉暖暖此刻庞大、狰狞、伤痕累累的魔化形态。
没有恐惧,没有排斥,只有一种穿透了表象、直抵灵魂深处的辨认与接纳。
一个无比真实、与曦辉暖暖记忆宝库中最珍贵影像毫无二致的笑容,在那张熟悉的脸上缓缓绽放开来。
那笑容里,蕴藏着历经沧桑后的宽容,以及一种能平息所有风暴的温柔。
她笑着,声音不再是梦魇操控下模仿出的、空洞的死寂,而是带着那份曦辉暖暖刻骨铭心的、独有的、能安抚一切躁动与不安的宁静与温暖。
“你长大了啊……孩子……”
简单至极的一句话。
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
却像一把打磨了无数时光、精准无比的钥匙,瞬间便探入了曦辉暖暖心中那最柔软、也是他构筑得最坚固的保险箱的锁孔。
“咔哒”一声。
箱门轰然洞开。
所有强撑的防御、所有沸腾着要与世界同归于尽的怒火、所有沉重得足以压垮脊梁的悔恨与自责,在这一声温柔的、熟悉的问候面前,顷刻间,土崩瓦解,碎为齑粉。
曦辉暖暖那巨大的、充满力量的魔化身躯猛地剧烈一颤,仿佛被这句轻飘飘的话语抽走了全部支撑的筋骨。
一直紧绷着、对抗着、战斗着的意志,在这一刻彻底松弛下来。
灼热的、无法抑制的泪水,如同蓄积了太久终于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堤坝与控制。
那泪水从他巨大的、燃烧着青白色余烬的兽瞳中汹涌而出,如此滚烫,几乎要在他皮毛上灼出痕迹。
大颗大颗的泪珠浸湿了眼眶周围深邃的黑色皮毛,如同断线的珍珠,连绵不断地滚落。
在这泪雨滂沱中,他巨大的头颅低垂下来,喉咙里挤出哽咽的、近乎破碎的回应,那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柔软:
“是啊……老婆子……”
“我长大了啊……”
他重复着她的话,像是在确认一个奇迹。
梦境中的“日暮西山”仿佛完全不受上方那噩梦化身的干扰,她的神态自然她微微歪了歪头,琥珀色的眼眸中流转着温和的光泽。
继续用那平和的语调问道,就像无数次黄昏时分,她坐在壁炉边,随口问起他一天的经历:
“最近过得怎么样,暖暖?”
曦辉暖暖的身体又是一颤。
这太过真实的关怀,这日常得近乎奢侈的对话,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他最脆弱的心尖上。
巨大的泪滴依旧止不住地滑落。
他沉默了几秒,努力在那片情绪的狂风暴雨中寻找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但最终,一种巨大的、超越一切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他向前迈出了一步。那一步,不再是战斗时的沉重践踏,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尽管他的体型如此庞大。
他伸出那双覆盖着漆黑角质、曾撕裂无数噩梦触手的巨大前肢,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缓缓地、试探性地,环抱住了那道相对他而言显得如此娇小、却又蕴含着无尽温暖的身影。
他没有用力,只是虚虚地拢着,仿佛生怕这是一个易碎的梦,稍微一碰就会消散。
然而,“日暮西山”没有任何抵触。
她没有像梦魇预期的那样尖叫、排斥或消散。
她反而极其自然地抬起前蹄,那蹄子看起来有些苍老,却稳定而温暖,轻轻地、回抱住了他覆盖着鳞甲与坚硬皮毛的粗壮前臂。
一大一小,两个体型差异悬殊的身影,就在这片被噩梦笼罩的诡异空间里,在这复制出的、充满回忆气息的地方相拥。
这画面是如此的不协调,却又充满了某种撼动心灵的震撼与温馨。
巨兽低下头,将巨大的头颅轻轻靠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泪水无声地浸湿了她的皮毛。
他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积压了太久太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的释放。
他像一只终于归巢的、伤痕累累的幼兽,在外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和残酷后,终于回到了唯一能让他彻底放下所有防备的港湾。
她轻轻拍着他的前臂,哼起了曦辉暖暖记忆里,那调子简单却异常温柔的小曲。
那是曦辉暖暖还是匹真正的小幼驹时,她总会哼唱的那首。
歌声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进一步抚平了他灵魂深处的战栗。
短暂的静谧拥抱后,“日暮西山”稍微松开了些,抬起头,看着他泪眼模糊的巨大脸庞,嘴角勾起一丝曦辉暖暖记忆中最熟悉的、带着点戏谑和洞察的幽默笑容:
“还在做你的白日梦吧?”她问道,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调侃他小时候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句玩笑话,像一道光,瞬间穿透了悲伤的迷雾。
曦辉暖暖忍不住发出一声混合着哽咽和笑意的啜泣,他用力眨了眨巨大的眼睛,试图看清她,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你只说对了一半,老东西……”他习惯性地用亲昵的反驳回应着她的调侃,“但……”
他的声音再次低沉下去,充满了无尽的感慨与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泪水流淌得更加汹涌。
“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他重复着,仿佛除了这个词,再也找不到任何语言能形容他此刻万分之一的心情。
“见到你?很高兴?!”
高悬于顶的梦魇昙特巴斯终于从极致的错愕中反应过来,它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尖锐的咆哮,那声音扭曲着,充满了计划被打乱的恼怒和深深的不解。
它甚至用那只模仿曦辉暖暖的爪子挠了挠它那阴影构成的头部,动作显得滑稽而荒谬。
“那可是你最大的失败啊!”它嘶吼着,试图重新将毒液注入这温馨的场景。
“那是你最深的恐惧!是你永远无法弥补的缺席!是你内心最痛的伤疤!你应该痛苦!应该崩溃!应该被这一切折磨至死!怎么可能高兴?!这不对!”
梦魇的质疑声,如同冰冷的污水,试图泼洒在这片温暖的绿洲上。
相拥的一老一小终于被这噪音打断。
“日暮西山”抬起头,望向天空中那团扭曲的、长得和此刻曦辉暖暖一模一样的噩梦阴影。
她的目光中没有恐惧,没有厌恶,只有一种平静的审视,就像在看一只吵嚷不休的、惹人烦厌的乌鸦。
她微微蹙了下眉,用她那特有的、带着点淡然和好奇的语气问身边的孙子:
“那个长得和你一样,又一脸衰相的家伙是谁?”她的用词直接甚至有些粗鲁,却充满了生活气息,仿佛真的只是在询问一个闯入者的身份。
这句问话,像一根针,瞬间戳破了梦魇营造出的恐怖氛围带来的最后一丝压力。
曦辉暖暖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里仿佛还残留着奶奶皮毛上淡淡的、记忆中的松木和药草香气。
他轻轻地将她放下,巨大的身躯站直起来。当他转头看向梦魇时,脸上虽然泪痕未干,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冷静的光芒,在他那双巨大的兽瞳中点燃。
他甚至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释然,带着嘲讽,也带着一种终于看透本质的轻蔑。
“谁知道呢?或许叫小丑先生?”他清晰地吐出一个名字,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
“一个可悲的蠢货,一开口就是虚假的甜言蜜语和恶毒的恐吓,实际上空洞无物,把人都吓跑了。”
他不仅回答了奶奶的问题,更精准地给这个纠缠他已久的噩梦下了定义。
说完,他完全转过身,正面朝向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移动到他不远处、散发出更加浓郁恶意与困惑的梦魇昙特巴斯。
“呼……”曦辉暖暖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口气,仿佛将积压在胸腔里所有因悔恨而产生的沉疴、所有被噩梦纠缠的疲惫、所有因恐惧而生的愤怒,都彻底吐了出去。
一种莫名的、巨大的轻松感席卷了他,尽管战斗尚未结束。
他走向前去,步伐稳定而坚定。
每踏出一步,他身上的净焰似乎都随之明亮一分,虽然火焰不再狂暴,却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内敛,仿佛从奔腾的烈焰化为了熔炉的核心。
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
那是一种经历了极致的情感风暴后,沉淀下来的、洞悉一切的平静。
一种认清了对手本质、也认清了自己内心后的绝对冷静。
这平静之中,蕴含着比之前任何一次咆哮和怒火都更强大的力量。
连梦魇昙特巴斯,在与这平静的目光对视时,那由纯粹负面情绪构成的核心,都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名为“畏惧”的涟漪。
它下意识地微微后退了半步。
“知道吗……”曦辉暖暖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磐石,清晰地敲打在梦魇和这片寂静的空间里。
“你这种应该在下水道里腐烂发臭的家伙……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家人,更不了解我……”
他继续向前逼近,梦魇竟然后退了第二步。
“你以为这是埋葬在我内心最深、最见不得光的秘密?你以为挖掘出这个,就能彻底摧毁我?”曦辉暖暖的低垂着眼眸,那眼神冷得像块冰,却又燃烧着某种的火焰。
“没错,我承认……那是我生命中无法弥补的遗憾。”
“我没有能陪伴在我的亲人身边,直到最后一刻……这份悔恨,它真实存在,重量千钧。”
他的话语顿了顿,仿佛在掂量那份重量,然后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直射梦魇:
“但可惜……和塞拉斯蒂亚想的一样……你失算了……”
他伸出一根覆盖着鳞甲、指尖锋利的巨大爪子,笔直地指向远处那因他的话语而剧烈波动起来的噩梦阴影。
“恐惧,只会存在于未发生或无法面对的事情之中!”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力度。
“而你,蠢货!”
“你甚至不如利用紫悦、利用苹果嘉儿、利用我的朋友可能遭遇的危险来打击我!那样或许更能让我方寸大乱!”
“可你偏偏……你偏偏选择了最愚蠢的一条路!”
曦辉暖暖的怒火开始升腾,但这怒火不再是无措的狂怒,而是带着清晰目标和绝对信念的燃烧:
“你竟敢利用我的家人!妄图用玷污我对她的思念来打败我?!”
“你根本不明白,对你或许是恐惧源泉的东西,对我而言,却是爱的证明!是让我变得更好的动力!”
“我的家人!从来都不会是我的噩梦!”他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声浪震得周围的噩梦能量都在颤抖。
“她是我想要变得更好的理由!是我在走出所有困境后,会为了她曾期望我成为的样子而拼尽全力做到最好的动力!”
“这份爱和思念,是你这种家伙永远无法理解,也永远无法夺走的!”
“蛤?!”梦魇昙特巴斯发出了荒谬般的怪叫,它完全无法跟上曦辉暖暖的思路,无法理解这种从悔恨中诞生出的力量。
它只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巨兽,看着对方眼中那熊熊燃烧的、却冰冷彻骨的怒火。
那怒火,并非源于恐惧被揭露的羞愤,而是源于最珍视的美好被亵渎、最神圣的记忆被侮辱而产生的滔天愤怒!
是因为梦魇竟敢用它那污秽的触手,去触碰、去扭曲他心中那片最洁净、最柔软的圣地!
“我已经找到了我想要的生活!”曦辉暖暖的声音如同宣言,响彻梦境。
“我有了在意我的朋友,有了热爱生活的方式!我会把对已逝之人的爱,永远、永远地珍藏在心里最深处……”
“然后,带着她的期望,带着她那份对生活的热爱,一起活下去!我会依旧热爱我的生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热爱!”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梦魇,那其中蕴含的意志,几乎要将其灼穿:
“而你!昙特巴斯!你这个打扰了我的生活,玷污了我的记忆,甚至想要侮辱了我家人的家伙……”
话音未落,就在梦魇还沉浸在那套它无法理解的理论中愣神的刹那,曦辉暖暖动了!
巨大的身躯爆发出远超之前的速度,不再是笨重的冲撞,而是带着某种精准的、决绝的杀意!
他猛地突进,利爪撕裂空气,带着净化一切的橙红色的烈焰,直取梦魇的胸口。
梦魇尖叫着狼狈闪开,阴影被燎掉大片。
一记横扫,逼得梦魇不得不再次腾挪。
就在梦魇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那个微小间隙。
曦辉暖暖那巨大的爪子,如同铁钳般,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扼住了梦魇那由阴影构成的脖颈。
梦魇发出了被真正触及要害的窒息般的惨嚎,它疯狂挣扎,阴影触手拍打着曦辉暖暖的手臂,却无法挣脱那蕴含着绝对愤怒与意志的钳制。
曦辉暖暖冰冷的、燃烧着的兽瞳,近距离地凝视着手中这张扭曲的、酷似自己却又充满绝望恶意的脸。
他从齿缝间,一字一句,冷冷地吐出最终的判决:
“你……罪该万死……”
说完,他臂膀上肌肉贲张,凝聚起全身的力量,将那不断挣扎、嘶嚎的梦魇化身,如同投掷一件肮脏的垃圾般,猛地抡起。
然后狠狠地、决绝地砸向他身后那栋复制出来的、承载着他与奶奶无数回忆的小木屋!
“轰隆!!!!!!!”
梦魇的身影如同黑色的陨石,瞬间砸毁了木屋脆弱的墙壁,巨大的冲击力让整栋房子都剧烈摇晃起来,烟尘、木屑混合着噩梦的碎片冲天而起,形成一片混乱的尘雾。
曦辉暖暖看也不看那片狼藉,他转过身,再一次走向身影已经开始微微变得透明、却依旧带着温暖笑容注视着他的“日暮西山”。
他再一次,轻轻地、小心地,拥抱了她。
将巨大的头颅埋在她温暖的颈窝里,感受着那即将消逝的、虚幻却真实的温度。
一直害怕,但……
总要告别……
“爱你,老婆子……”他低声呢喃,声音哽咽,却充满了平静的爱意。
“我会想你的……一直都会……”他承诺着。
“日暮西山”用最后凝实的力量,拍了拍他,声音依旧那么平静而充满鼓励:
“去收拾他吧!暖暖……”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毋庸置疑的信任和肯定,就像小时候鼓励他去尝试那些看起来很难的事情一样。
她的身影越来越淡,如同阳光下即将消散的晨雾。
在那最后的时刻,她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的孙子,那目光复杂而深邃,里面蕴含着千言万语,最终化作最为纯粹的祝福与释然。
离开吧……远走高飞!
然后……
不要再回来了……
在她彻底消失前的一刹那,那抹欣慰的、了无牵挂的笑容,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了曦辉暖暖的眼中,刻在了他的灵魂里。
“你已经不会在孤独了……我的孩子……”
ps:突然有点好奇阿蒙和盗天魔尊哪个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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