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氤氲的蒸汽似乎还缠绕在四肢百骸,驱散着昨夜鏖战的疲惫。藏青色的浴袍宽大舒适,白鸟岩躺在干净的榻榻米上,感受着紫藤花之家特有的宁静。窗外虫鸣稀疏,月光如水,他几乎就要沉入梦乡。
“叩叩叩——”
轻而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一个带着期待和一点点不安的甜润嗓音:“白鸟君?白鸟君?睡了吗?”
白鸟岩无奈又有些失笑地睁开眼。脑海中几乎瞬间勾勒出门外那个樱粉色头发的少女,可能正紧张地绞着衣角、脸颊微红的画面。他坐起身,拉开门:“还没,怎么了,甘露寺小姐?”他记得婆婆似乎提过给她准备了夜宵。
门外,沐浴后的甘露寺蜜璃如同裹着夜露的新鲜花朵。粉绿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发梢还带着未干的水汽,在月色下泛着柔亮的光泽。清甜的香皂气息混合着少女自身温暖的味道扑面而来。她那身浅粉色的浴衣显然略小了一号,饱满的胸脯将衣襟绷得有些紧,领口处露出的肌肤在月光下白得晃眼。
“婆婆怕我夜里饿,为我准备了一份夜宵,我就想过来请白鸟岩一起吃。”
白鸟岩的目光像被烫到般迅速移开,只落在她闪闪发亮的翠绿色眼睛上:“好,甘露寺小姐,我们走吧。”他甚至没等她回答,就迈步向前,试图越过她走在前面,掩饰那一瞬间的慌乱和耳根不易察觉的薄红。
然而,刚走出两步,他就感觉藏青色的浴袍下摆被轻轻扯了一下。力道很小,带着犹豫。
白鸟岩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身。
只见甘露寺蜜璃并没有跟上来,而是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双手局促地交握着放在身前,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月光下的脸颊红晕更深了。
“那…那个!”她像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猛地抬起头,音量陡然拔高,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响亮,“我希望白鸟岩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白鸟岩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宣言和音量惊得愣了一下。
空气仿佛凝固了两秒。
蜜璃似乎也被自己的大声吓到了,眼神像受惊的小鹿般躲闪了一下,但随即又强自镇定地直视着他,只是脸蛋红得快要滴血。
看着她那双写满了“鼓起勇气了!”却又藏不住害羞的眼睛,白鸟岩心底那点不自在忽然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暖意。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声音放得更柔和,带着一丝认命的坦然:
“好吧。那么,”他看着那双瞬间亮起来的绿眸,终于顺利说出了那个名字,“蜜璃。”
少女脸上立刻绽放出比任何糖果都要甜美的笑容,仿佛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嘉奖。
……
阳光透过和纸拉门,温柔地洒在榻榻米上。充足的休息让昨日的激战仿佛隔世,全身都充满了元气。
白鸟岩刚拉开自己房间的门扉,一个轻快又甜腻的声音就在走廊里响起:
“岩君!早上好啊!”
甘露寺蜜璃正站在几步开外,已经换回了她那身标志性的有些大胆的剑士服,衬得人更显青春活力。她脸上带着比清晨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毫不避讳地使用着昨晚两人刚确定的新称呼。
“早,蜜璃。”白鸟岩从善如流地回应,心中对这位柱的适应能力又有了新的认识。她看起来神清气爽,显然昨夜的那份超大份夜宵和良好的睡眠完美地补充了能量。
“嘿嘿,岩君睡得好吗?婆婆做的早餐超级香!有现烤的鲭鱼和味增汤哦!我们快去吧!”蜜璃兴致高昂,像只准备饱餐一顿的快乐小鸟。
两人并肩向用餐处走去,轻松的氛围弥漫开来。蜜璃正说着昨晚的鲷鱼烧如何美味,紫藤花之家的婆婆手艺多棒时……
“噗啦啦啦——!”
一道漆黑的影子如同小型炮弹,毫无预警地从某个角落(极有可能是蜜璃房间的方向)窜出来!由于飞得太急又似乎带着紧张,这只鎹鸦一头撞向了走在蜜璃稍后方的白鸟岩!
白鸟岩下意识抬手去挡,那小小的身影便“啪”一下撞进了他松垮的浴袍袖口里,还“叽咕”叫了一声,把脑袋整个埋了进去,只露出一撮……粉色的羽毛?竖在头顶,还在微微颤动。
两人都停下脚步。
“蜜糖?!”蜜璃惊讶地看着白鸟岩的袖口,“你躲在哪里啦?怎么突然冒出来?还好吗?”
名叫“蜜糖”的鎹鸦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头从白鸟岩袖口里探出来。它的体型比一般鎹鸦略小一圈,黑亮的羽毛中,头顶一缕鲜明的樱花粉格外显眼。此刻它那双圆溜溜的小眼睛正躲躲闪闪地偷瞄着蜜璃和白鸟岩,带着十足的羞赧,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小小地“啾”了一声。
“蜜糖有点怕生,而且特别容易害羞……”蜜璃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解释,伸出手指想要安抚它。
就在这时,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别人袖子里的蜜糖,似乎终于鼓足了“工作”的勇气。它用力地小幅度扑腾了两下翅膀,从白鸟岩袖口里挣扎出来,笨拙地飞到蜜璃面前的低空,努力挺起小小的胸膛,让自己显得正式一点。
“嘎!甘露寺蜜璃!紧急传令!嘎!”它努力发出声音,但尾音还带着点颤抖。不过这次,它没有躲闪蜜璃的目光。
蜜璃疑惑地眨眨眼:“传令?海风町不是……”
“非海风町事件!嘎!”蜜糖用力啄了一下羽毛,似乎这样能增加点气势,但头顶那撮粉毛又跟着抖了抖,“鬼杀队总部令!甘露寺蜜璃!速归!嘎!”
它停顿了一下,小眼睛飞快地看了一眼似乎很温和的白鸟岩(毕竟刚才躲人家袖子里了),又赶紧看向蜜璃,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最重要的信息:
“主……主公大人召见!即日起程!嘎!” 蜜糖的小胸脯剧烈起伏着,仿佛用尽了毕生勇气,“经鎹鸦信息统计确认!甘露寺蜜璃!斩杀恶鬼数量!已达柱之标准!即刻返程!前往主公宅邸!嘎嘎!”
最后的几声“嘎嘎”带着破音,说完后,蜜糖好像耗尽了所有力气,迅速收拢翅膀,“嗖”一下又躲回了白鸟岩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浴袍袖口里,只剩下头顶那缕倔强的粉毛露在外面,宣告着它的存在,整个小身体缩成一团。
走廊里瞬间安静下来。
蜜璃彻底愣住了。
刚才还叽叽喳喳说着早餐的女孩,此刻嘴巴微微张着,翠绿色的大眼睛瞪得溜圆,仿佛无法理解刚刚听到的话。她的手还保持着准备安抚蜜糖的姿势僵在半空。
斩杀恶鬼数量…已达柱之标准?……主公大人急召?
巨大的信息洪流在她脑中冲撞、回响,最终汇聚成一个璀璨得让人头晕目眩的字——柱!
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初生的日轮,猛地破开所有迷雾,在她心间轰然炸开!巨大的冲击让她身体都微微晃了一下。
“……柱……?”她无意识地轻轻呢喃出声,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目光茫然又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缓缓地、缓缓地移向白鸟岩。
白鸟岩看着眼前完全懵掉的少女,那份震撼和纯粹的喜悦清晰可见。蜜糖还在他袖子里瑟瑟发抖(也许是过于激动?)。他对上蜜璃那双仿佛第一次看到新世界的、亮得惊人的眼睛,唇边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抹温暖的、鼓励的笑容,声音沉稳而清晰地打破了这片震撼的寂静:
“恭喜你,蜜璃。”
他特意停顿了一下,让这祝贺的意味更加饱满、郑重。
“你的实力与功绩都得到了认可。”
他目光真诚,带着由衷的钦佩。
“…恋柱。”
“恋柱”这个全新的、闪烁着光辉的称号,如同咒语般在蜜璃耳边回响。
“呜……” 巨大的惊喜和瞬间涌入心田的感动终于冲破了闸门,蜜璃眼眶一红,但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强行把那点泪意憋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骄傲、幸福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嗯!”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无比响亮,“岩君!谢谢你!我……我成为柱了!” 仿佛要确认这不是梦,她又重复了一遍,像只开心得快要跳起来的兔子。
“快点准备吧,新任的柱大人。”白鸟岩示意了一下袖子里的小家伙,眼里也带着轻松的笑意,“别让主公久等。还有蜜糖,”他轻轻动了动袖子,“带路的任务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缩在袖子里的小家伙似乎听懂了,怯怯地“啾”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探出小脑袋,偷偷看了看还在散发着无尽喜悦光芒的蜜璃,又看看白鸟岩,最终把那封卷得小巧精致、加盖着紫藤花封印的正式召令卷轴(它之前一直死死叼着)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白鸟岩手心,然后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阳光洒满走廊,新的一天,对甘露寺蜜璃而言,已然开启了一个崭新而光辉的篇章——属于柱的时代,来临了。
紫藤花之家的婆婆端着香气扑鼻的烤鲭鱼和味增汤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布满皱纹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和祝福的笑容。蜜璃兴奋地拉着白鸟岩说着什么,白鸟岩则低头看着手里那枚小小的卷轴,轻轻点头。粉色的鎹鸦终于再次鼓起勇气飞出来,落回蜜璃肩头,梳理着那缕粉毛。新的旅途,在阳光灿烂的清晨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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