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住他,不要让他乱动!”丁思敏抱着胳膊,站在水房门口发号施令。
从茫然中回过神来,方墨才惊觉自己被几个看不清相貌的人按在了墙上。
无法完全关闭的水龙头传来滴滴答答的声响,湿漉漉的地面是蓝白双色的马赛克瓷砖,墙上绿色的墙漆刷到齐胸高的位置,更高处则是发灰的白色腻子墙面,只是被潮气侵蚀得斑驳不堪,表层的腻子像泡发的纸一样一片片起了卷、脱了皮,露出底下灰色的混凝土……
方墨顿时毛骨悚然——若要描绘地狱的光景,这便是她眼中的地狱绘卷。
当看清将自己按住的几人及丁思敏身上的校服后,一股恶寒更是从方墨背后蹿起直冲脑门。
一直潜藏在心底最深处,以至于方墨一度以为自己早已永远摆脱的恐惧,具象化为一头生着犄角、口吐硫磺与火焰的恶魔。
那恶魔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从方墨的潜意识深渊中爬出,挥舞着冒出火焰和黑烟的钢叉,一路攀爬跳跃,桀桀啸叫着袭来。
方墨用力闭上眼使劲儿摇了摇头,她不停地告诉自己这只是自己的想象,这世间根本不存在什么恶魔。
急促喘息了一阵,方墨心下稍定,待她再次睁开眼,恶魔果然消失了。
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当方墨放眼望去,却几乎当场心脏骤停——只见除了丁思敏,周围那些本来看不清相貌的人们全都扭曲成了一般模样。
他们穿着一样款式的校服——白色的短袖上衣、带橙色裤线的深紫色运动长裤,分明是初中学生的打扮,却又个个面容漆黑如炭、头生犄角,呼吸间、啸叫时,都有刺鼻的黄烟与灼热的火焰从口鼻中喷吐而出,就连他们胸前的校徽也被火焰点燃,烧成了恶魔的图腾。
方墨这才惊觉,恶魔消失了,但周围的人全都变成了恶魔!
她想逃,却被死死按在墙上,这具柔弱的女体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从这现实的地狱中逃之夭夭,方墨只能绝望地闭上双眼。
丁思敏的声音时近时远地响起。
“方墨,你说你长成什么样不好,干嘛要长得这么可爱啊?”丁思敏格格笑着说道,清脆的笑声中却满是刺人的恶意:“还有男生看着你流口水哦,被人这么看着你都不会觉得恶心吗?”
是啊,如果我没有生得这样一张脸该多好?是不是你们就不会来找我的麻烦?
“方墨,你不是总是纠正别人,说你是男的吗?真的太搞笑了,你见过被女生欺负成这样的男人嘛?如果你算是男人的话,也太给男人丢人了吧……”
是啊,如果我能像关汇那样,长得更高一点、更壮一点该多好,是不是就不会随随便便被什么人抓着欺负了?
“方墨,你既然比我们这些女孩子都可爱,那我就送你一件配得上你这神仙颜值的礼物吧,记得要好好一直穿着,不能擦掉哦……”
一阵巨力传来,伴着“嘶拉”一声响,方墨上身一凉,马克笔的笔尖旋即顶在了她的身上,在她的上半身肆意游走。
质感粗钝的马克笔笔尖冰冷得像是一把刀,每次粗暴地在身上划过,都会带来皮肤被切开一般的剧痛。
方墨羞愤欲死,牙关咬得嘎嘣作响——哪怕她下意识地拒绝,却还是无法阻止自己的大脑将那些落在身上的笔画还原成一件女生胸罩的轮廓。
“方墨,我听男生们说你有枪没弹,你长得又这么可爱,难不成你其实是个阴阳人?不如今天来鉴定鉴定吧,放心,如果是真的我会给你保密的……”
这语气听起来无比天真无邪的恶毒话语仿佛一记重锤,将方墨砸得头晕目眩,她猛地睁开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不知何时来到自己面前的丁思敏正甜甜笑着,她弯着腰,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朝着方墨腰间伸了过去。
“不要!不要!不要这样!!”方墨尖叫着、哭喊着,她拼死反抗,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丁思敏那只纤纤小手离自己的腰间越来越近。
恐惧、绝望、屈辱、憎恨、不甘……万般情绪在方墨胸腔中纠缠,旋即燃成一蓬熊熊怒火。
“丁思敏,我诅咒你!我要你去死!我要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方墨对甜甜笑着的丁思敏怒吼。
“你们都不是人,你们所有人都是魔鬼,我希望你们全都去死……”方墨挣扎着,对那些披着人皮的恶魔怒骂。
“听到了吗?你们都会下地狱的!去死!去死!!去死!!!”方墨声嘶力竭地诅咒。
然而,眼泪只会叫恶魔更加猖狂,愤怒也不会令恶魔畏惧分毫,诅咒更无法将恶魔放逐。
当熊熊怒火烧尽万般情绪,心中便只剩死灰一片。
“爸爸妈妈……”方墨绝望呢喃。
在一阵窒息中,方墨醒了。
方墨看着眼前陌生的天花板晃了晃神儿,旋即刷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抱着胳膊,瑟缩成一团,浑身仍止不住地战栗,急促喘息着。
晚上在逛宜家时买的睡衣,洗过并用烘干机烘干后仍散发着洗衣液的花香,这会儿好端端地穿在身上;
和梦里阴暗潮湿的环境不同,眼前的墙是雪白的,衣柜是原木色的,干燥、温暖;
白霜般的月光洒在阳台上、卧室的木质地板上,将黑暗驱散;
不时有几声蟋蟀“瞿瞿”的絮语,透过半开的窗子飘入房内。
在这安宁的氛围中,恐惧潮水般退散,方墨重新把握住了叫人踏实的安全感。
看着身旁裹着薄被呼吸均匀的穆晚晚,方墨再次确认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个过于真实的噩梦。
抬手轻拭额头,方墨发现自己脸上都是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还是泪,身上的衣服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枕头和床单也都被洇湿了一大片。
回忆着刚才梦里的经历,方墨不禁苦笑。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丁思敏几个小时前已经为自己过去的行为道了歉,你还是无法释怀吗?还真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呐……
自嘲地摇了摇头,方墨看了一眼穆晚晚,拿起放在身边的手机轻手轻脚地爬下了床。
来到卫生间,脱掉衣服站到蓬蓬头下,细密的温热水柱轻轻洒下,冲去了浑身的汗渍,可方墨打了好几遍沐浴露,都洗不掉梦中马克笔残留在身上的触感。
关掉花洒控制阀,方墨低头看着胸前挺拔的隆起,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
“再忍忍,快半年了,会结束的……”喃喃自语着,方墨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最后吐出一口气,方墨用浴巾将身上擦干,被汗水打湿的衣服自然没法再穿,她换上了白天时的衣服。
将汗湿的t恤和短裤简单搓了搓,丢进甩烘一体机,设好30分钟的速干定时程序,方墨便拿着手机出了卫生间。
跑到厨房喝了点水,方墨没有回去继续睡觉,而是蹑手蹑脚地来到阳台。
当看到身穿一身新睡衣,好整以暇坐在一张宽大躺椅上吹风的穆晚晚后,方墨不禁一呆。
听到方墨拉开推拉门的声音,穆晚晚也循声望来,见是方墨,她唇角微抬露出一丝浅笑。
望着穆晚晚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方墨想起自己刚才做的噩梦,不由得尴尬地挠起了头。
刚才不会做噩梦说什么梦话,让晚晚妹子听到了吧,她想。
“你还没睡啊,是我起来把你吵醒了?”方墨硬着头皮强笑道。
穆晚晚不置可否,她将身体往躺椅一侧挪了挪,空出半边来,随即朝着方墨招了招手:“一起吹会儿风吧。”
迟疑一番,方墨点了点头,但没有接受穆晚晚的邀请去跟她挤一张躺椅,而是返回客厅搬来一把椅子放在躺椅旁边,自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看着方墨这番举动,穆晚晚脸上的浅笑慢慢消失,她面色不愉地瞪着方墨瞅了一会儿,直看到后者一脸不自在地问了句“怎么了”,才闷声道:
“还好你那发小今天晚上回学校了,要是他留下来,哪怕隔着墙都会被你做噩梦时说的梦话吓醒。”
“你现在的情况,在好兄弟那里恐怕就瞒不住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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