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坐在副驾驶的陈军,声音有些怀疑。
欧阳默笑了笑,解释道:
“嗨,我啊,是个自由撰稿人,就是给杂志报纸写写稿子。以前做过一期关于当代军人的专题,跑去你们师部采访过,所以有点印象。”
“原来您是作家!”陈军的语气顿时多了几分敬意,戒备心又消解了不少。
在普通人眼里,记者、作家这类职业,天生就有一种让人愿意倾诉的特质。
“算不上作家,就是个码字的。”
欧阳默谦虚地摆摆手,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向陈军,
“这么紧急召回,是有重要任务?当然,要是不方便说就千万别提,我懂纪律。”
他这话说得非常有分寸,既表达了关心,又充分尊重部队的保密要求。
一提到部队里的事,陈军立马含糊地笑笑,没答这话。
欧阳默倒是没意外他的反应,脸上一直是温和的笑。
“你们当兵的,是真不容易哇,万家团圆的时候,还得坚守岗位。”
话锋一转,
“我写那期专题的时候,就深有感触。和平年代,军人的奉献往往容易被忽略。”
这话说到了陈军心坎里,让他对这位邻居兼“自由撰稿人”的好感倍增。
后面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了别的。
一路闲聊,时间过得飞快。
欧阳默开车技术娴熟,车子行驶很稳。
当看到远处营区门口熟悉的灯光和哨兵的身影时,陈军彻底松了口气。
欧阳默趁势说道:“以后要是不涉及保密,有空的时候,我倒真想听听你们平时的训练生活,这些真实的细节,写出来才动人。”
“行啊,欧阳大哥,只要不违反规定,没问题。”
这会的陈军精神彻底放松下来,很爽快地答应。
车子按照陈军的要求停在几百米开外的地方,他一边解安全带,一边掏钱包。
欧阳默却伸手拦住了他,语气诚恳:
“车费就算了。就当是……我采访你的预付款,或者,就当是邻居帮个忙。赶紧归队,别耽误正事!”
陈军还要坚持,但看到欧阳默不容置疑的眼神,扫了眼还剩下五分钟的时间,他不再推辞,再次郑重地道谢:
“欧阳大哥,这份情我记住了。谢谢!那我先走了!”
说完,他利落地跳下车,朝欧阳默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转身快步跑向营门。
欧阳默坐在车里,看着陈军的身影消失在岗哨之后,脸上的温和笑容慢慢收敛......
***
加拿大某别墅。
一月底二月初的严寒将窗外的一切都冻结了,湖面如镜,覆着厚厚的雪。
他静立在落地窗前,身形瘦削高挑,像一株清雅的文竹。
身上只一件单薄的白色羊绒衫,勾勒出流畅、纤细的线条。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为他清秀的侧影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边,肤色显得有些苍白。
眉眼清俊,眼尾微挑,鼻梁秀挺。
他微微倚着栏杆,眼神望向远方的雪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超越性别的柔美。
经纪人推门而入时,看到的正是这幅画面。
即便早已熟悉这张脸,在此情此景之下,他仍有片刻恍神,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
也有那么一刻,是不忍打扰吧。
江晨依然望着窗外,声音无波无澜,轻轻响起:
“什么事?”
话音落下,才将经纪人从那片刻的失神中轻轻拽回。
“那、那个,你身体刚好,最好不要吹冷风...”
“有话说!”
经纪人未尽的话,被江晨清冷的声音打断。
经纪人微微低头,收回要走过去给他披皮草的脚,说出来意:
“那部剧播出已经一个多月了,你看要不要出来营业?”
江晨转过身,沉默地盯着经纪人看了几秒,窗外的雪光映在他眼底,却照不进丝毫温度。
“你的意思还是他的?”
“都有。”
经纪人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避开了那道清冷的目光。
江晨没答话。
他移开视线,重新望向窗外那片冰封的湖面。
他知道自己不该继续为难经纪人。
对方不过是拿钱办事,即便不是眼前这个人,waide也会派来另一个。
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可理智归理智。
最初不知情的那段日子,他是真心把对方当作可以并肩的伙伴,交付过信任。
被背刺的伤口即便结痂,那份寒意却已渗入骨髓。
他能强迫自己接受现实,却无法对眼前这个具体的人挤出半分好脸色。
经纪人对他这明显的冷淡毫不在意。
他神色如常,甚至带着一丝程式化的恭敬,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指示。
他领着waide给出的高额报酬,任务就是确保江晨按照计划行事,至于个人喜恶,根本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
冰冷的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与窗外的严冬遥相呼应。
良久,直至寒风把壁炉好不容易烧热的暖气彻底吹散,江晨才缓缓开口:
“你看着安排吧。”
他额间那道与waide对峙时留下的伤,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
皮肉上的疤痕早已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淡的、近乎透明的痕迹,若不细看,几乎已融进肤色。
仿佛那段激烈的冲突,也随着这伤口的隐去,被尘封在时间的表层之下。
可有些东西,并未真正过去。
正如这道疤,指尖触上去,仍能感受到一丝与周围肌肤不同的、微硬的质地。
经纪人得到这句近乎默许的回应,如蒙大赦般微微颔首: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
经纪人说完转身,挪动微微僵硬的脚,有些仓皇地离开屋子。
门轻声合上,江晨走将窗户关紧,风雪被挡在外面,室内只剩下壁炉里木柴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他坐到壁炉旁的摇椅上,感受着火焰传来的暖意,等待因长时间站立和心寒而有些麻木的四肢慢慢恢复知觉。
他必须回国。
只有在国内,waide那只无处不在的手才会受到限制,他才可能找到喘息和反击的空隙。
一年多前,他以为偷偷回国是条生路,却被waide精准地丢进那家会所。
美其名曰“调教”,实则是赤果果的警告:别逃,你永远在我的掌控之中。
那次的羞辱刻骨铭心,但也让江晨窥见了一丝真相:waide是在他登机前,才通过安排在加拿大跟踪他的人得知了他的行踪。
这意味着,waide在国内的触手,远没有在加拿大那般盘根错节、一手遮天。
既然waide要将他推上明星这条曝光于聚光灯下的路,那么,这条路或许也能成为他的铠甲、阶梯。
他要借着这股力,站到足够高的地方,高到让waide再也无法轻易将他拉下。
江晨阖上眼帘,不知是睡是醒。
冬天还很长,而化雪的时刻,往往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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