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的嫩芽不知不觉抽出了藤蔓,顺着爹搭的细竹架往上爬,叶片舒展开来,遮了半面窗。豆宝每天都会数新长的叶子,从最初的两片到如今的二十片,像在数着日子,一天天地盼。
这天清晨,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还有爹惊喜的喊声:“沈爷爷回来啦!”
豆宝手里的水壶“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水洒了一地,她却顾不上捡,光着脚就往门外跑。
门口站着的沈爷爷比年前清瘦了些,但精神很好,手里拄着根新做的竹拐杖,看见豆宝跑出来,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慢点跑,丫头,当心摔着。”
豆宝跑到他面前,仰着头看他,忽然说不出话来。沈爷爷的胡子又白了些,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点路上的尘土,可那双眼睛,亮得像院里刚抽条的葡萄藤,满是温和的光。
“看你,”沈爷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暖暖的,“几个月不见,长这么高了。”
爹帮沈爷爷提着行李走进屋,娘端来刚熬好的小米粥,屋里顿时飘满了米香。沈爷爷喝着粥,听豆宝讲窗台上的嫩芽,讲院里新种的菜苗,讲李伯送来的草木灰,时不时点头应着,嘴角一直带着笑。
“那小苗现在长得怎么样了?”他放下碗,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
豆宝拉着他走到窗台边,指着爬满半面窗的藤蔓:“你看!它还开了小花呢!”
翠绿的藤蔓上,缀着几朵浅紫色的小花,像星星一样点缀在叶间,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沈爷爷凑近了看,眼里满是惊喜:“是牵牛花啊,这花好,每天早上开得最早,像在跟太阳打招呼。”
他仔细看了看竹架,又摸了摸藤蔓的茎:“长得挺壮实,就是这架子有点矮了,等下午我再给它搭高点,让它爬到房梁上去。”
下午,沈爷爷真的找来几根细长的竹竿,在窗台上搭了个更高的架子。他动作不快,但很稳,豆宝在旁边递竹竿,看着他把藤蔓小心翼翼地绕在新架子上,忽然想起李伯说的话——沈爷爷惦记着给小苗搭架子呢。
“沈爷爷,你怎么知道它是牵牛花呀?”豆宝好奇地问。
“以前在老家,院墙上爬满了这花,”沈爷爷擦了擦额头的汗,眼里闪过一丝怀念,“你奶奶总说,牵牛花是最勤快的花,不管刮风下雨,第二天准会准时开。”
爹从地里回来,手里捧着个红布包,递给沈爷爷:“这是镇上张木匠做的小木马,说给您解闷儿。”
红布打开,里面是个巴掌大的木马,雕得栩栩如生,马尾巴还能晃动。沈爷爷拿起木马,摩挲着光滑的木头表面,笑得像个孩子:“张木匠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当年他给你爹雕的那把木剑,你爹宝贝了好多年呢。”
娘端来一盘刚蒸好的槐花糕,上面撒着白糖,甜香扑鼻。沈爷爷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眼睛眯了起来:“还是这个味儿,比镇上买的好吃。”
豆宝看着沈爷爷吃得香甜,又看了看爹和娘相视而笑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满满的,像被槐花糕的甜填满了。院里的牵牛花在风中轻轻摇晃,阳光透过藤蔓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暖得让人想打瞌睡。
“对了,”沈爷爷忽然想起什么,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个小纸包,递给豆宝,“给你的。”
豆宝接过来打开,里面是几颗彩色的玻璃弹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好看的光。“这是我在镇上给你挑的,比你以前那些都亮。”沈爷爷笑着说。
豆宝捏着弹珠,心里甜滋滋的,像揣了颗糖。她想起去年冬天,自己把最宝贝的弹珠埋在院里的土里,说要给春天做个记号,现在春天真的来了,还带来了沈爷爷,带来了会爬藤的牵牛花,带来了满院的香。
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爹在院里支起了小桌子,娘端上炒好的青菜和玉米粥,沈爷爷坐在桌边,给豆宝讲老家的故事,讲牵牛花如何爬满了院墙,讲奶奶如何每天早上摘一朵别在头发上。
豆宝托着下巴听着,看着沈爷爷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看着院里的牵牛花在暮色中慢慢合上花瓣,忽然明白,原来日子就像这牵牛花,看似慢慢悠悠,却在不经意间,爬满了整个窗台,把平凡的时光都染成了春天的颜色。
夜风轻轻吹过,带来了远处稻田的清香。豆宝抬头看向天空,星星已经出来了,一颗一颗,像极了沈爷爷给的玻璃弹珠,也像极了窗台上那些努力绽放的牵牛花。她忽然期待起明天早上,想看看那些牵牛花,会不会又准时醒来,对着太阳露出笑脸。
这平凡又温暖的第一百章,就像这满院的春光,不声不响,却把日子过得扎扎实实,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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