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蜷在蟠龙柱冰冷的阴影里,右手死死掐着左臂的伤口,指甲陷进皮肉,掐得指节发白。冷汗混着血水,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砸在身下冰冷的晶砂上,洇开一个个深色的小点。
恐惧像冰水,从头顶浇到脚心。那个小太监干瘪的尸体就在不远处,躺在瓦砾的阴影中,像一截被随意丢弃的朽木。太庙的“梳理”规则,冰冷、精准、毫无怜悯。弄出一点声响,就成了需要清除的“杂音”。那他呢?他左臂上这该死的刺青,这皮肤下蛛网般蔓延的青黑色印记,还有伤口里渗出的、混着黑色冰晶的血……在太庙眼中,是不是更应该被“梳理”掉?
“嗡……”
低沉的嗡鸣如同背景噪音,持续不断地从东南方传来。废墟上空,无形的刻刀还在勾勒。笔直的晶砂轨迹纵横切割,将这片曾经的权力中心分割成无数冰冷的几何囚笼。灰黑色的“溪流”在半空中无声流淌,贪婪地卷走每一粒暗红晶砂、每一片黑色冰屑、每一块深褐的血痂。它们汇向太庙上空的漩涡,如同百川归海,滋养着那片愈发深沉的渊暗。
阿七死死盯着自己捂住左臂的右手。手背上青筋凸起,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无处不在的、针对“杂质”的牵引力。像无数根看不见的蛛丝,黏在他伤口渗出的污血和冰晶碎屑上,轻轻地、持续地拉扯着。只要他稍一松懈,那些东西就会被剥离出去,汇入那死亡的溪流。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抵抗着。每一次抵抗,都让左臂的麻木深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提醒他那里盘踞着怎样的“脏东西”。
不能出声。不能动。像石头一样,藏在阴影里。这是阿七脑子里唯一的念头。活下去。像耗子一样活下去。熬过这场冰冷的“梳理”。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阿七的视线死死盯着柱子阴影外的区域,那片被无形规则切割得棱角分明的废墟。灰黑的“溪流”如同死神的触手,在空气中缓缓舞动,搜寻着漏网的“杂质”。
突然!
就在距离阿七藏身的柱子大约三丈开外,一处被坍塌的琉璃瓦和断裂横梁掩盖的角落——
**一道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痕迹**,如同溅落的火星,在覆盖着厚厚灰尘的瓦砾表面……**一闪而逝**!
太快了!快到阿七几乎以为是幻觉。但就在那痕迹消失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灼热**的气息,如同投入冰水中的一颗烧红炭粒,极其突兀地弥漫开来!
这灼热的气息,与废墟中弥漫的死寂、阴寒格格不入!更与太庙那冰冷规则的“梳理”意志……**截然相反**!
阿七的心脏猛地一缩!瞳孔瞬间放大!
那是什么?
活人?幸存者?像他一样躲藏的老鼠?
不!不对!
那灼热……太纯粹了!纯粹得像……**燃烧的血**!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玉石俱焚般的**暴戾**!这绝不是普通幸存者能散发的气息!这更像是……**某种被点燃的烙印**!某种……**被逼到绝境、开始燃烧自身的……标记**!
就在这灼热气息弥漫开来的刹那——
“嗡!”
太庙方向,那低沉恒定的嗡鸣,似乎极其细微地……**顿挫了一下**!
废墟上空,所有流淌的灰黑“溪流”,所有在半空中勾勒冰冷轨迹的晶砂,所有无形的“梳理”力量,都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产生了刹那的**涟漪**!
紧接着!
数条距离那处角落最近的灰黑“溪流”,其流淌的速度**骤然提升**!溪流前端,那些细微的污秽颗粒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群,疯狂地凝聚、塑形!
**嗖!嗖!嗖!**
三条手臂粗细、半透明、边缘流淌着暗金光泽的……**锁链**,瞬间凝聚成型!锁链末端,那散发着微弱炽白光芒的倒三角烙印,如同被激活的猎杀之眼,冰冷无情地锁定了瓦砾角落深处、那灼热气息的源头!
它们悬停在半空,微微震颤,散发着致命的寒意,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
阿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几乎能看到下一刻,那三条锁链如同毒龙般扑下,炽白烙印烙下,角落里那个散发出灼热气息的存在,会像小太监一样,瞬间被抽干生命,化作一具干瘪的枯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瓦砾深处,那灼热的气息猛地向内一缩!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被强行压回了地壳!那股暴戾的、燃烧般的波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三道刚刚凝聚、锁定了目标的暗金锁链,悬停在半空,末端的炽白烙印光芒闪烁不定,如同失去了目标的猎犬,在原地茫然地“嗅探”着。
它们失去了目标!
阿七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角落。是谁?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在太庙规则的锁定下,瞬间收敛气息,瞒天过海?这需要何等可怕的意志力,或者……何等诡异的秘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三条暗金锁链悬停着,如同凝固在空中的死亡符号。终于,在“梳理”规则的持续运转下,它们似乎确认目标已经“消失”或“被清除”,末端的炽白烙印光芒缓缓黯淡。锁链本身也开始软化、分解,重新化作污秽颗粒,汇入流淌的灰黑溪流之中。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阿七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但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破败的皮甲内衬。他不敢有丝毫大意,目光如同钉子般钉在那片瓦砾角落。
刚才那道一闪而逝的暗红痕迹……那瞬间爆发的灼热暴戾气息……还有那能在规则锁定下瞬间消失的本事……
这废墟里,除了他这只侥幸活下来的“耗子”,还藏着别的……**更可怕的东西**!
是敌?是友?还是……另一个被规则追猎的“杂质”?
阿七不知道。他只知道,这片死寂的废墟,在太庙冰冷的“梳理”之下,似乎正孕育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变数**。而那抹如同血痕般一闪而逝的暗红,像一根烧红的针,刺破了他心中纯粹的恐惧,留下了一个滚烫的、充满未知的……**烙印**。
他下意识地再次看向自己捂着左臂的右手。伤口在持续的抵抗下,麻木的冰冷深处,似乎也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极其隐晦的……灼热感**?错觉吗?
阿七猛地甩甩头,将这个危险的念头压下。他蜷缩得更紧,将自己更深地埋进蟠龙柱冰冷的阴影里,只留下一双布满血丝、却死死盯着那片瓦砾角落的眼睛,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幼兽**。
太庙的嗡鸣依旧低沉,渊暗的漩涡缓缓旋转。冰冷的“梳理”还在继续,灰黑的溪流无声流淌,带走一切“杂质”。
而废墟的阴影里,两道被规则追猎的“杂质”,一个蜷缩在明处的恐惧中,一个潜藏在暗处的未知里。无形的丝线,似乎正在悄然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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