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沉重的撞击声在思过居外冰冷的金砖地面上回荡,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碾碎了九龙锁灵阵启动后死寂的余韵。
一口巨棺。
通体黝黑,不见丝毫光泽,仿佛能吞噬所有靠近的光线。材质非金非木,触目所及,唯有深沉到极致的冷硬与死寂。棺体表面并非平滑,而是布满了无数扭曲、虬结、如同被痛苦灵魂挣扎抓挠出的诡异凹痕与凸起,散发着一种源自九幽之下的、冻结灵魂的寒意。棺盖与棺体的接缝处,九枚深紫色的、刻满古老符文的硕大铜钉,如同巨兽的獠牙,深深嵌入其中,散发着不祥的幽光。棺椁四周的地面,空气诡异地扭曲着,一层肉眼可见的、薄如蝉翼的淡蓝色冰霜,正以棺椁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向外蔓延。
噬魂寒铁棺!
这口传说中用以冰封、磨灭绝世凶魔的禁忌刑具,在沉寂了一甲子后,被朱元璋冷酷的意志,从北镇抚司诏狱的最深处拖出,摆在了思过居的门前!
蒋瓛站在棺椁旁,饶是他心硬如铁,此刻也感到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寒意。他身后的净尘卫,更是如同面对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思过居紧闭的大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昏黄惨绿的光线混合着九龙锁灵阵淡金符文的流转光晕,投射出来,映照着门内冰冷地面上那具蜷缩的、如同被彻底碾碎的破败躯壳——陈砚。他身下的青砖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乌黑的血痂凝固在裂痕之中,散发着浓烈的铁锈与死亡的气息。他静静地趴伏着,连最细微的抽搐都已消失,如同一具被遗弃了千万年的枯骨。
两名净尘卫,穿着特制的、内衬厚厚棉布隔绝寒气的手套,脸上覆盖着只露出冰冷眼眸的金属面罩,如同处理剧毒秽物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踏入思过居。他们不敢有丝毫触碰,只是用特制的、末端带着铁钩的长杆,极其谨慎地勾住陈砚破烂貂裘的边缘,将他那毫无生气的身体,如同拖拽一袋沉重的垃圾,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拖向门口。
貂裘摩擦着冰冷的地面,发出沙哑的声响。陈砚的肢体软绵绵地随着拖拽晃动,头颅无力地耷拉着,沾满血污的乱发遮掩着深陷的眼窝,露出的下颌骨嶙峋得如同刀削。拖过之处,留下一条断续的、深褐色的血痕。
终于,那破败的身体被拖到了门槛处。
门外凛冽的寒风,夹杂着噬魂棺散发的刺骨寒意,猛地灌入。陈砚的身体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刺激了一下,极其微弱地……痉挛般地抽动了一下,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几乎无法听闻的、如同破洞漏风般的嗬气声。
这微弱的动静,却让门口如临大敌的影三、影七,覆盖在玄铁面具下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搭在兵刃上的手指无声收紧!周围的净尘卫更是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蒋瓛眼神一厉,低喝道:“快!”
两名净尘卫再不敢耽搁,猛地发力,将陈砚的身体从门槛上拖拽出来,如同抛掷一截朽木,“噗”地一声,重重地摔在噬魂寒铁棺旁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开棺!”蒋瓛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四名早已准备好的净尘卫上前,他们手中握着特制的、包裹着厚厚绝缘材料的撬棍,动作凝重而迅捷,分别插入棺盖边缘预留的凹槽。四人同时发力,口中发出低沉的闷哼!
“嘎吱——吱呀——!”
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摩擦撕裂声响起!沉重无比的棺盖,在巨大的力量下,极其缓慢地被撬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远比棺外浓郁百倍、足以瞬间冻结血液的深蓝色寒气,如同积蓄了万载的冰狱气息,猛地从缝隙中喷涌而出!
“呼——!”
寒气所过之处,地面蔓延的淡蓝冰霜瞬间增厚、凝结成坚冰!距离稍近的两名净尘卫眉毛胡须上瞬间挂满了白霜,动作僵硬了一瞬,眼中闪过惊惧!
“扔进去!”蒋瓛厉喝,声音在寒气中显得有些失真。
那两名负责拖拽的净尘卫,强忍着刺骨的冰寒,用长杆铁钩再次勾住陈砚的身体,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其向那喷涌着深蓝寒气的棺椁缝隙中甩去!
“噗通!”
一声沉闷的撞击。陈砚的身体翻滚着,消失在噬魂棺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与极寒之中。
“封棺!落印!”蒋瓛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冷酷得如同冰原上的寒风。
四名撬棺的净尘卫再次发力,伴随着更加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沉重的棺盖被狠狠推回原位!严丝合缝!紧接着,早已等候在旁的钦天监两名高阶术士,面色肃穆,双手捧着一方由袁珙亲手炼制、以传国玉玺气机为引、闪耀着刺目紫金光华的复杂玉印,口中念念有词,脚踏罡步,将玉印狠狠按向棺盖中央预留的凹槽!
“嗡——!!!”
玉印嵌入的刹那!整个噬魂寒铁棺通体剧震!黝黑的棺体表面,那些扭曲虬结的凹痕凸起处,骤然亮起无数道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紫金纹路!九枚深紫色的巨大铜钉,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瞬间变得赤红滚烫!钉体上刻画的古老符文如同活了过来,流转着镇压一切邪祟的煌煌之力!一股远比九龙锁灵阵更加纯粹、更加霸道、专门针对魂魄的恐怖镇压与冰封之力,如同无形的冰山,轰然降临,彻底笼罩了整个棺椁!
棺椁周围蔓延的淡蓝冰霜,瞬间变成了深沉的靛蓝色,坚逾精钢!空气被冻结,发出细微的噼啪碎裂声!
“启阵!封禁!”蒋瓛再次下令。
早已准备好的工部匠人,在净尘卫的严密护卫下,迅速上前。沉重的、铭刻着无数加固符文的铁链,如同巨蟒般缠绕上噬魂棺!巨大的、由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封禁石碑,被数十名力士喊着号子,轰然矗立在棺椁前方!石碑之上,“镇魂绝渊”四个殷红如血的古篆大字,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煞气!最后,一座闪烁着金属光泽、布满复杂阵纹的沉重铁笼,如同巨大的鸟笼,将整个噬魂棺连同封禁石碑,牢牢罩在其中!
九龙锁灵阵的淡金色符文光晕,如同找到了核心,瞬间蔓延过来,缠绕上铁笼,与噬魂棺本身的紫金符文、封禁石碑的血色煞气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隔绝内外、磨灭一切的终极囚笼!
至此,养心殿后这片区域,彻底化为一片冰封绝域。唯有那口深埋于重重禁制与铁笼之下的黝黑巨棺,以及棺前那块血色石碑,在惨淡的天光与九龙锁灵阵的金辉下,诉说着永恒的镇压与寂灭。
蒋瓛看着眼前这由帝王意志、帝国重器、禁忌阵法共同构筑的终极囚笼,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白气,那白气在离口的瞬间就被冻结成冰晶粉末。他挥了挥手,净尘卫如同黑色的潮水,无声地退开,在更远的距离重新布下警戒。影三、影七的身影,如同两座冰山,矗立在铁笼之外最近的两个方位,玄铁面具覆盖下的目光,穿透铁笼的栅栏,死死锁定着那口黝黑的巨棺。
死寂,重新笼罩。比九龙锁灵阵启动时,更加深沉,更加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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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绝对的、凝固的、沉重的黑暗。
冰冷。
深入骨髓、冻结灵魂、连思维都要被凝固的冰冷。
陈砚残存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宇宙诞生之前的绝对零度深渊。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唯有那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来自噬魂寒铁棺本身的、针对魂魄的极致酷寒,以及棺外那重重叠加、如同亿万钧磨盘碾压下来的恐怖镇压之力!
九龙锁灵阵的磨灭意志!
传国玉玺气机加持的紫金符印!
噬魂寒铁棺本身的九幽玄冰!
“镇魂绝渊”石碑的血煞封禁!
精钢铁笼的物理隔绝!
五重枷锁!层层叠加!如同五座沉重无比的冰山,将他的灵魂死死压在这永恒的黑暗深渊之底!别说挣扎,连“存在”本身,都成了一种被持续碾磨的痛苦!
【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多维镇压…场…】
【物理隔绝…100%…能量隔绝…99.999%…灵魂波动隔绝…100%…】
【强制生存任务…滋…信号…中断…】
【蛰龙内息(异化)…深度沉寂…活性…0.001%…】
【灵魂湮灭…倒计时…无法估算…】
系统的提示音,断断续续,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充满了被彻底压制的绝望杂音。那源自灵魂深处、疯狂主元神的低语,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结束了。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永恒的湮灭,终于降临。
意识的最后一点微光,在绝对的寒冷与重压下,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摇曳着,微弱地闪烁着,即将彻底熄灭。
就在这时——
“嗡……”
丹田深处。
那缕在九龙锁灵阵中曾展现诡异“饥饿”、吞噬驳杂镇压能量的蛰龙内息,在这比之前恐怖百倍的绝境镇压下,其最核心、最深处,那一点被无数极端力量反复蹂躏、早已异变得面目全非的“火种”,极其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这一次的跳动,不再是“饥饿”,不再是“贪婪”,而是一种……濒死毒虫对剧毒巢穴的本能适应!
噬魂棺的九幽玄冰酷寒?
传国玉玺紫金符印的煌煌镇压?
九龙锁灵阵的磨灭意志?
“镇魂绝渊”石碑的血煞封禁?
这些足以瞬间碾碎真仙佛陀的恐怖力量,对于这缕异变内息而言,却如同剧毒沼泽之于泥鳅,虽致命,却成了它唯一能感知、唯一能“接触”到的……环境!
无法反抗。
无法逃离。
唯有……融入!
如同沉入剧毒泥沼的枯叶,唯有被彻底浸透、同化,才能延缓被彻底分解消融的速度!
“滋……”
一声微弱到超越听觉极限、仿佛只存在于灵魂层面的异响。那缕蛰龙内息最核心的火种,放弃了任何形式的“汲取”或“吞噬”,而是如同冰雪消融般,极其被动地、却又极其诡异地……开始接纳那渗透进来的、带着多重镇压属性的恐怖能量!
不是吸收,不是转化。
而是如同被染色,被同化,被……污染!
蛰龙内息那最后一点微弱的存在感,瞬间被染上了噬魂棺的幽蓝、紫金符印的煌煌、九龙锁灵阵的淡金、以及“镇魂绝渊”的血煞!驳杂、混乱、带着毁灭一切的磨灭意志!
这同化带来的并非力量,而是更深的冰冷、更沉重的麻木、以及一种灵魂被彻底玷污的极致恶心!但正是这种“同化”,让它在这绝对的镇压场中,那点微弱的“火种”,如同油尽灯枯的灯芯浸入了同样冰冷的灯油,虽然无法点燃,却……极其极其微弱地……延缓了彻底熄灭的速度!
噬魂棺外。
养心殿偏殿。
钦天监监正袁珙枯瘦的手指正按在面前一方水镜之上。水镜中,清晰地映射着思过居外那口被重重封禁的噬魂寒铁棺,以及棺体表面流转的紫金符文和蔓延的靛蓝冰霜。
袁珙眉头紧锁,沟壑纵横的脸上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惊疑。他指尖萦绕的细微星辉,正源源不断地注入水镜,仔细感应着棺内的情况。
“如何?”朱元璋冰冷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他并未亲至,声音却如同在袁珙耳边响起。
袁珙手指微微一颤,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回陛下…匪夷所思!那凶獠体内最后一点生机…竟…竟未曾被噬魂棺瞬间冰封湮灭!其残魂如同…如同最顽强的毒苔,依附于棺壁…虽被极致压制,活性几近于无…却…却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与棺内多重镇压之力…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同频?”
“同频?”朱元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如同滴水融入寒冰,虽微不足道,却…却未被彻底排斥消解!其体内那缕邪息…似乎…似乎正在被棺内力量缓慢…浸染同化?”袁珙的声音充满了困惑,“此等情形,古籍中从未记载!按理说,噬魂棺下,纵是真仙残魂,也当瞬间冰封磨灭!除非…除非其本源烙印,本就…本就与这‘磨灭’之力有某种…诡异的契合?”
“契合…磨灭?”朱元璋的重瞳在深沉的龙袍阴影下,幽光一闪。他沉默了片刻,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继续监察。朕要这‘毒苔’,在这冰棺之中,被彻底‘冻僵’、‘染透’!待其彻底化为棺中寒冰的一部分…便是此獠,真正魂飞魄散之时!”
命令下达。
袁珙指尖星辉更盛,死死锁定水镜中那口黝黑的巨棺。
噬魂棺内。
绝对的黑暗与冰冷中。
陈砚那点被多重镇压力量缓慢浸染、同化的意识残烬,在无尽的麻木与恶心深处,极其极其微弱地……跳动了第二下。
这一次的跳动,不再是对环境的被动适应。
而是一种…源自被污染灵魂最深处的、对所有磨灭与镇压之力的…冰冷麻木的…熟悉感。
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被玄铁锁链贯穿、被青铜棺椁封印的黑暗地底…他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永恒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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