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冷清秋一手回抱住林落尘，一手握紧十万里传空符箓，趁着爆鸣声依然存在。
趁着斩灭了森寒夜的同时，神识无法探查到她的轨迹和身影……
她……抱紧林落尘，捏碎了那枚符箓……
这一次……算是甩开他们了……吧……
“林师弟……活……下……去……”
最后的言语，轻渺如梦中的薄雾，字字凄凉悲切，如玉落冰莲……
……
平原上
一只莹白如玉的白鹿涉水过河，林落尘在身后抱紧冷清秋，没有说话……
嘀嗒……
嘀嗒……
一滴滴鲜血滑落，落在林落尘的手背上，鲜血没有温度，非常的冰冷……
林落尘不知道身前的女子是死是活，更不敢去看。
身下的白鹿依旧栩栩如生，林落尘心中默哀，不愿去窥视冷清秋的本源是否依旧存在……
还是早已破碎，随同那飘渺的元神……
林落尘闭着眼睛，失去了灵魂。
白鹿穿过踏过平原，穿过层峦叠嶂的山丘。
世界在此刻安静下来……
直到最后，不知去了何处，来到了哪片地域，白鹿终于化作一抹冰雾缓缓消散，如梦中拂尘。
冷清秋和林落尘坠落在地。
“啪嗒——”
一个温润的玉盒自冷清秋胸前衣物内掉落，落在霜雪的平原上，很平和，很平凡，非常的朴素，却让她如此宝贵……
冷清秋眼睫轻轻颤荡，如残凤中的蝶翼。
只是，她的眼眸却没有了原本能让人生畏的冰芒，只有一片失去焦距的灰暗。最终……那只比雪还要莹白的玉手落在地面……
她从一开始就死了，死在了半个月前的追杀中，她拼死为林落尘抵挡致命的一击。
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元神溃散，神魂俱灭，灵魂消融……
那一刻，她已经死了……
为何能存活到现在？因为圣人死后心若有执念，执念久久不消，便会化作神只念。
神只念不分善恶，只为追随执念，直到执念消散……直到那一抹念想消融……
直到……心无旁骛……
冷清秋的执念是带着林落尘逃出生天，带着他安然无恙。至于她自己……早已不顾己身了……
“师……姐……”
林落尘不敢往那处去想，去想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最后转瞬间的神只念……守护他……
很疼……
胸口好痛，心疯狂跳动……那是冷清秋的冰雪琉璃心，似乎在哀悼。
世界无声……
“醒……醒……师姐……”
他的声音颤抖的那么剧烈，却不及他身体的颤栗……怀中的她肤若珠华，玉颜依旧绝美无瑕，却凄美的让人魂裂心碎。
一缕缕太过刺目的血珠从她垂落的玉手上滴落沾染着指间那道早已黯淡龟裂的符箓。
活……下……去……
最后的声音……
回想着方才……
短短三个字却用尽她瞳眸中最后的冰芒，先前那刚刚碰触到林落尘脸颊的手指无力的垂落……
连最后一次轻抚他脸颊，都成了奢望……
咯……吱……
牙齿仿佛要被林落尘一颗颗咬碎……
他似乎察觉不到疼痛，他俯下身，紧紧抱住冷清秋已再无生命气息的身体，心魂，如被世上最残酷，最恶毒的利刃千遍万遍的凌迟撕裂……
他的双瞳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唯余一片可怕的幽暗，但泪珠却如决堤一般，从他眼中疯狂滴落，无法停止。
千言万语，有什么比师姐为他而死，死后化作神只念守护……更为殇魂。
这一刻，这一瞬，每一帧，都深深烙印在林落尘的灵魂中……
那是无泪的绝望，他好像又错了……
原本以为会很平静的面对，可冷清秋做到了极致，生命消逝在他怀中……让他想当成虚幻的噩梦都成为奢望。
林落尘强忍着，保持最后的矜持，最后的体面。
“师姐，你真傻……别睡了好不好，我们回云深不知处，我答应你所有的事，我以后都听你的，绝不会再走了。”
他想止住眼泪，微微偏移了一瞬的目光。
就是这一瞬，他看到了冷清秋身侧的莹白玉盒，很是熟悉。
这让他……勾起了一丝回忆……
那是一个非常平静的岁月。
……
那是十年前的夜晚……
“师弟，到底是什么呀，你为何神神秘秘的？”
“嘿嘿……师姐，你到了就知道了！”
……
“铛铛，师姐，生辰快乐！”
少年举着手中的玉盒，兴奋道。
“哇，这是师弟为我做的礼物吗？好漂亮啊！”
“那当然，师弟为了这个玉盒可是不吃不喝精心雕刻了整整十天十夜呢！”
“真的嘛？师弟真好。”
“不止是玉盒哦，师姐打开看看嘛～”
冷清秋摸了摸身高不足自己腰间的少年的脑袋，最后打开玉盒。
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玉雕，雕刻着……云望舒……落星……冷清秋……鱼幼薇……还有……
……
思绪回归……林落尘颤巍巍地打开玉盒……
盒中……没有了那个雕塑，有的……
只是一块金光闪闪的骨头，金色的符文密密麻麻的遍布，好似活络一般，闪烁着璀璨耀眼的金光。
林落尘瞳孔骤缩。
这是……至尊骨……
难道……她没有……
可很快，林落尘拉回思绪，他将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至尊骨旁边的那块莹白如玉的骨头……
比起至尊骨，要小很多，可是……
这是……
林落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不敢置信，可直到……骨头上刻着一行娟丽的小字。
“剜骨之痛，轻如鸿毛。伤尘之事，痛彻心扉。他若不归，昼夜难安……”
林落尘轻声喃喃。
最后，他沉默地将玉盒盖上，最后收进储物戒中。
他轻轻捧着冷清秋冰冷的娇躯，一双手臂收拢，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最后，眼泪再次滚落。
“唔……呜呜……”
低沉的哭声，无尽的凄苦哀戚，林落尘跪倒在那面看不见的古树旁，如一只断了脊梁骨的狗。
这一次，他的眼泪告诉他，这个世界有多么的冰冷无情，命运多么的悲哀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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