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去见的,难道便是族长大人吗?”
“族长闭关已多年,不见人的。今日带你去见的,是我族里另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相公快来,你很快就知道了!”
潘盼儿蹦跳着拉着郁桐晖踏上一座木桥。
桥下溪水潺潺,卵石堆叠,溪水清可见底,几尾红鲤黑鲤在水中摆尾,不时露出水面吐个泡泡。
片片红色从上游一路奔涌而下,轻轻触碰红鲤的皮肤,然后打着旋儿欢快地继续行程。
听到人的脚步声,鲤鱼们刚冒出的头便急匆匆沉下去,一动也不敢动,瞪着无辜的大眼睛。
这样安静祥和的所在,哪怕朝朝暮暮面对,也不会厌烦。
两人下了桥,走进了一处篱笆院子里。
院中有一处花圃,一位白衣女子背对而立,手里拿着一柄花锄,正低头细心为花朵儿松土。
那女子白衣胜雪,脊背挺直,头发盘成髻,只用一根玉簪束发,简洁又干练。
潘盼儿开心地跑过去,冲那女子行一礼,笑道:“二长老!”
那被唤作二长老的女子回头,见是潘盼儿,微微冲她一笑,温柔地道:“你这野丫头,又如此风风火火的!”
女子的正面露于人前,端的是貌美如花,倾国倾城,冰肌玉骨,妩媚动人。
对方是女子,郁桐晖不敢擅动,他微微侧身,冲女子恭敬的一躬身,道:“晚辈郁桐晖,见过二长老!”
白姿姿微微点头,懂得避嫌,谦逊有礼,不是那风流之人,倒是可靠。
“你便是盼儿的小夫婿?”
白姿姿收回审视的目光,问道。
“是,正是晚辈。”
白姿姿冲二人摆摆手,引她们进屋:“进来吧,师尊正等着你们。”
郁桐晖疑惑地看向潘盼儿,潘盼儿冲他眨巴眨巴眼,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令人尊敬的老人家,走啦!”
郁桐晖连忙跟在潘盼儿身后,步入屋子。
郁桐晖心中的老人家都是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模样,但眼前这位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一位女子稳稳端坐屋中的蒲团上,微闭着眼。
她皮肤白皙,面容光滑,头发乌黑浓密,竟看不出年纪,身上罩着一件素色长袍,头上插着一根乌木簪,浑身再无半点修饰。
听到脚步声,青黎长老睁开眼,绕过潘盼儿,她看一眼郁桐晖,轻轻开口:“郁家后生,吾终于见到你的真容了。”
郁桐晖连忙跟着潘盼儿一起行礼。
“前辈听说过晚辈微名?”
青黎长老瞥一眼潘盼儿,满脸慈祥:“盼儿这丫头性子灵动,时常跑来与吾作伴,吾从她耳中听了不少你的故事!”
郁桐晖听后莞尔。
郁桐晖与潘盼儿的相识,缘于去年的一场冬猎。
去年深秋刚过,就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而后便是长达三个月的严冬,百姓们收完了庄稼,家家户户都收拾出冬装准备猫冬。
连日的积雪压断了书院的书斋,入冬一个月后,书院里便有人提议进行一场打猎比试,于是一帮人收拾齐备,浩浩荡荡出了城,奔赴西山。
那里距离葬花谷不过数十里地,潘盼儿刚刚成人形,便趁家里长辈不备,偷溜出来,正巧在西山玩乐。
人马的嘶叫声吆喝声,唬得山中的小兽四散而逃,潘盼儿躲闪不及露了原形,就被一位学子的弓箭盯上了。
郁桐晖眼明手快,他见那只白色的小狐狸可爱非常,眼睛圆溜溜、黑乎乎,甚是惶恐的模样,便伸手拦下了同窗的箭头。
这时候,一头猎犬也发现了小狐狸的踪迹,猎犬张着血盆大口,流着涎水便冲向了小狐狸。
说时迟,那时快,郁桐晖一把丢了弓箭,翻身上前挡下了猎犬的攻击,将小狐狸紧紧护在了怀中。
郁桐晖头上身上沾满了污雪,在一众同窗们的哄笑中,他紧紧护着小狐狸,不令别人动它分毫。
众学子围着他玩笑了半天,终于丢开了郁桐晖与小狐狸,驾马扬鞭去找寻其他猎物。
郁桐晖一瘸一拐地抱着小狐狸来到山腰,将它放下,示意小狐狸快快逃走。
哪知那小狐狸呆呆蹲在雪地上动也不动,抽动着鼻头嗅一嗅,在郁桐晖腿边蹭蹭,就是不肯离去。
郁桐晖没办法,不得不蹲下身,下狠手推它离开。
小狐狸眼睛里沾满泪水,呜咽着抽泣不停,还抬头盯着郁桐晖,一副可怜模样。
郁桐晖心软,叹一口气,便重新将小狐狸裹进怀中,带她回了驻扎的帐篷里。
夫子吴毅人缘不好,没有夫子愿意与他同帐,刚巧郁桐晖的同舍言无忌此次并未同行,便安排了郁桐晖与夫子吴毅同住一顶帐篷。
郁桐晖揣着手回帐篷时,吴毅正在帐中读书。
吴毅望望天色,疑惑道:“狩猎这么快就结束了?”
郁桐晖摇头,将帐篷关闭严实,将自己罩着的大皮袄解开,一团白乎乎、毛茸茸的东西就滚到了棉被上。
吴毅霍地站起身,盯着这只仰脖儿四处乱嗅的小东西,惊奇不已:“你猎到狐狸了?还是只活的!”
郁桐晖脱下皮袄,坐到吴毅旁边,就着帐中的炭火取暖:“这小狐狸躲闪不及,差点便命丧王生箭下了。学生看它浑身也没有伤,就是不肯走,恐怕是被惊吓住了,所以暂时带它回来。不然一尺深的积雪,又没有食物,它会冻死饿死在外面的。”
吴毅表示理解:“虽说瑞雪兆丰年,可这场雪也终结了不少流民的性命,何况是这样一只可怜的小动物呢!”
因为无垠雪地的映照,直到傍晚时分外面的天空还是亮的,纵马扬鞭打了一天猎的学子们都三五成群地回到营地休整,兴致高昂的升起篝火,烤火烤肉。
吴毅从厨子那里领到两块饼、两条烤肉,带回与郁桐晖一起分食。
郁桐晖将面饼揪成小块,推到小狐狸面前。
小狐狸露出红漆漆的鼻头,低头嗅了嗅,满脸嫌弃地闭上了眼。
吴毅看到后大笑:“这狐狸可不是吃素的!看吾的!”
吴毅用刀子割出一小条烤肉,递到小狐狸头前,小狐狸仰头看看,丝毫不感兴趣地转了个身,留下个背,不理会二人。
吴毅:“......难不成要是生肉才行?”
郁桐晖便想着出去要一块生肉回来,却被吴毅制止了:“大家会发现这小狐狸的踪迹,难道你要看这小东西被外面人烤来吃了?而且,这白狐的皮毛可是上上品,不知会被哪个人盯上!”
郁桐晖想到下午自己怀抱着小白狐,众人眼中羡慕贪婪的目光,他停下了脚步:“可是,要让它一直饿肚子吗?”
多可怜呐!
吴毅想了想:“营地里总归有其他吃的,稍晚些,吾出去寻一寻。”
这样一说,郁桐桐晖想起自己包袱里有一些干粮,他连忙抖开包袱翻找出来:“临出门时担心饿肚子,学生母亲给包了包子和菜团。”
郁桐晖将油纸包打开,一摊:“不知道这小狐狸想不想吃?”
吴毅嘴里咬着干硬的面饼,虽然烤过了,可仍旧难以下咽。
吴毅眼睛直勾勾盯着郁桐晖的手:“它想不想吃,吾不清楚。吾是想吃的。”
郁桐晖大笑,将手中的包子和菜团分成两份,将其中一份递给吴毅,吴毅极不客气地接过。
吴毅嘴里大嚼着肉汁丰满、馅料十足的肉包子,一派满足,眼睛看着郁桐晖将包子一掰两半,小心翼翼伸到小狐狸鼻翼前,吴毅摇头失笑,觉得小白狐绝对不会吃的。
然后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小白狐低头闻了一闻,就张开小口露出两只尖牙,两只前爪按压住包子,嘴巴用力撕扯着,埋头吞咽起来。
吴毅惊奇地看着这一幕,将最后一口包子入肚,擦擦嘴巴,道:“文轩,令堂真是好出色的厨艺,就连这山野之物也抵挡不住包子的诱惑。哈哈,真是妙哉!”
小狐狸肯吃进去东西,郁桐晖心里也舒了一口气,知道这小家伙一定不会饿死了。
小狐狸吃了整整三只包子才停下,乖巧地蹲在棉被上,托着圆鼓鼓的肚皮,眼睛弯成了月牙形,还不时伸出舌头舔舔嘴角,显得意犹未尽。
郁桐晖见了,失笑不已。
小狐狸长着两只极其漂亮的碧绿色眼睛,宛如白雪中的两丸湖泊,令人沉醉。
郁桐晖慢慢伸手,抚一抚白狐头顶的毛发,又伸出手指碰碰它的耳朵。
小白狐任由郁桐晖摆弄也不恼,微眯着眼,耳朵直愣愣地一颤一颤,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郁桐晖想到隔壁王婶儿家的那只大花猫,也是这样吃饱了就眯着眼睛困觉的......
是夜,帐篷里的众人都熟睡了,整个营地都是静悄悄的,只有营地一角圈养着的几十匹马儿站着腿,不时地踢踢蹄子,打个响鼻,嘴边呼出白气,声音将树枝上的积雪震落,掉在它们的背上。
郁桐晖的帐篷里,吴毅已经裹紧被子进入梦乡,小白狐紧紧贴着郁桐晖而眠。
郁桐晖将自己的一角被子盖在白狐身上,不令它受到严寒的侵袭。
突然,马圈里响起一阵骚乱,马儿们都被惊醒,互相嘶叫着牵扯拴在木桩上的绳子,脚下踢踏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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