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爷却有自己的主张:“任何细微的线索都不能忽略。既然有人提出郁桐晖有可疑之处,我们查证便可。孰是孰非,孰黑孰白,一目了然。首先,先听听他自己怎么说吧!”
韦院长无法,看一眼郁桐晖,低声提醒他:“你可要如实回答,向王爷解释清楚,不是自己的责任不要随便承担!”
郁桐晖隐约觉得背后有一张黑网,持续不断地将自己和言无忌的死捆绑到一起,令他无法脱身,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他咬咬牙,如实相告:“王爷明察。无忌兄家境不好,言伯母常年依靠刺绣卖钱,前几年更是得了眼疾,无忌兄自小便是半工半读,替村里人写书信换些铜钱,以贴补家用。学生与无忌兄相识几年,家里母亲听闻无忌兄家中情形,很是钦佩怜惜,便趁空闲时间做几件衣衫和鞋袜,让学生带给无忌兄。原本也想着赠些银钱,但无忌兄执意不肯受,那日起争执便是如此。临近科考,用钱的地方大大多了起来,学生将装有衣服和银钱的包裹给无忌兄,无忌兄执意不肯接受,争执中钱袋滚落地下,许是被屋外路过的同窗听到,这才有了这一段供词。”
“依你之言,你可谓是帮扶同窗、重情重义之人,倒是那言无忌不识好歹了!”
“回王爷,并非如此。无忌兄志怀远大,心思纯净,品行高洁,不肯平白受人恩惠。能接受学生母亲的馈赠,已是他的极限了!那日也是学生鲁莽,不愿他为了进京盘缠和住宿花销为难,所以执意相赠。不过无忌兄告诉学生,他已经攒了些积蓄,足以应付科考,学生这才作罢。”
韦院长听了郁桐晖一番话,心里欢喜,有心佐证,道:“怪不得平日里你二人穿的衣衫类似,我只当是同一家成衣铺子打点的,却原来同是你母亲的手艺!”
韦院长有意为郁桐晖开脱,赵紫兰心中甚急,不由得道:“言无忌如今已身亡,郁学弟所言同样也是一面之词,倒是无法相互印证了!”
赵紫兰话音刚落,他老爹赵太守赶忙咳嗽一声,慌忙瞅康王爷一眼,低声喝道:“混账,王爷面前也容得你放肆,还不快闭嘴!”
赵紫兰心中一凛,惊觉自己太过于急切了,连忙住了嘴,脸上青白一片。
不知怎的,康王爷就是觉得郁桐晖所言非虚。他看一眼赵紫兰,觉得这个年轻人精明地过了头,几次三番想定郁桐晖谋杀同窗之罪,这司马昭之心可太明显了......
赵紫兰迎着康王爷审视的目光,后背一阵僵直,脸色由白变红,心中懊悔不已,再不敢插一句言。
康王爷心里对郁桐晖表示信服,只是不好当面表露,他一方面派人继续追查昨夜出现在石家书铺的黑影,一方面吩咐人挨个询问书院众人,做好笔录,又一方面派人去郁家豆腐坊寻郁母求证。
折腾了一整天,康王爷精神尚可,劲头不减,只是苦了一同陪站的韦院长、司徒学监、赵太守等人,个个都觉得腰腿酸痛,口干舌燥。
康王爷许是良心发现,他端起茶润了润嗓子,站起身道:“核对笔录事宜就交由赵太守了,发现任何可疑之处都要立即上报。书院所有人等,一律不许外出,随时等候传唤。本王府中还有军务,这就回了。”
在场所有人恭送康王爷离去后,终于都舒了一口气。
赵太守吩咐下面副手继续监督问讯,他自己支撑不住,乘轿先回府衙去了。韦院长与司徒学监无法干预衙役行事,只嘱咐了所有学子并小童杂役们,如实回答衙役问题,然后就一前一后也离开了。
赵紫兰看一眼犹自发呆的郁桐晖,随着韦院长一起离开。
关上房门,韦院长坐上主座,当先倒了一杯茶喝下,他手指点点桌案,冲着赵紫兰道:“雅之,为师平日见你也是聪明伶俐,进退有度,今日在康王爷面前怎么屡屡失态?”
赵紫兰心里有难言的一股郁闷,此刻无话可说,低着头听韦院长的教训。
韦院长见他这副样子,自己先是一叹:“为师知你心中想法,不过是因为郁桐晖课业上比你精进,读书天赋高于你,所以一向处处领先的你心里不痛快了,是不是?”
赵紫兰心底的小心思被恩师这般明晃晃揭开,心里又尴又尬,袖子下的拳头不自觉地捏紧了。
韦院长有心开导赵紫兰:“为师觉得你这种想法根本没必要。你父亲是一郡太守,你外祖家是书香世家,加上你自己的才学胆略,你将来的前途必定一片光明,不可限量。郁桐晖虽说才智不凡,但出身有限,身份上毕竟不如你,就算他日高中,仕途上也不如你顺坦,只能从一县小吏做起。而你有你父亲、外祖护航,何愁没有好官职?你眼光要看长远一点,恐怕过不了几年,你与他就是上下级关系,届时你会发觉你今日这股郁气着实不值当!”
韦院长语重心长的一席话,让赵紫兰豁然开朗。
自己争一时长短有何用,是真英雄,当决一世之雌雄!自己真的不应妄自菲薄,自降身价,浪费时间心力在这些琐事上。
赵紫兰心悦诚服,对着韦院长深深一拜:“恩师谆谆教导,学生必当铭记于心,时刻谨记,绝不再犯!”
韦大为知道眼前的弟子突破了心底的迷宫,心里熨帖不少,他站起身走过去,拍拍赵紫兰的肩膀:“离府试不过还有两个月时间了,你用心读书研题,时常向你外祖父请教请教,上榜必定容易。别的人和事就不必理会了。”
赵紫兰心里轻松了不少,他恭敬地应了是,不再打扰韦院长休息,退出了房门。
临近傍晚,衙役们才放了众学子和其他人回去,学子们各个唉声叹气,精神萧索。
被衙役们逼着编了一通莫须有的“证言”,还要前后讲三遍,以免有疏漏,讲完还要签字画押,一番折腾下来,真比写一篇策论还要费脑筋。
学子们还好,毕竟是读书人,衙役们不敢太过欺压,而那些小书童、杂役仆妇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被喝呼着在日头下晒了一下午,还耽搁了采买,眼看日头偏西,饭食还没来得及做。
这是要集体饿肚子的节奏啊!
管后厨的辛大娘赶忙奔到书院后门,打算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去后街采买点蔬菜米面包子馒头的,好歹对付一顿。等她急匆匆揣着篮子来了后门,才发现门后把守着四个兵丁,各个满脸冷肃,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辛大娘犹豫着在周围探了探头,最后硬着头皮走上前,陪着笑脸道:“各位官爷,奴家是书院厨房的管事,想外出买些米面菜蔬,好供应书院的伙食。麻烦几位给行个方便......”
四个兵士看辛大娘一眼,快速收回了目光,身体动一不动,仍旧牢牢把守住门口。
“官爷呀,奴家去去就来,耽误不了什么事。后厨里着实没东西下锅了。那里面都是未来的官老爷,咱可不能饿着大伙儿呀!”
无人理会她。
辛大娘心里焦急万分,奈何不敢硬闯,她想了想,咬咬牙小跑着去了院长的院子诉苦:“院长,奴家出不了门,晚上的饭食可怎么置办呀?”
韦院长今日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他心里也在烦闷,此刻听了辛大娘的话,不由得心头火起:“都跑来问我!没米面下锅,就通通饿一晚上,难道一顿不吃还能饿死人不成!”
韦院长对人一向和善,难得发一次火,辛大娘被唬住了,不由得进退两难。
韦院长深深叹一口气,语气和缓了不少:“咱们的人出不去,就去跟兵士们说,请他们派人去旁边后街的蔡家饭馆传十几桌饭食过来,好歹叫学生们用点。另外,专门叫两桌上等席面,请那些兵士们也一起吃。钱统一从书院账面上领。”
辛大娘得了主意,心头大定,连忙叫了人去传话,赶紧张罗起来。
许是真的不敢得罪书院里的这些学子们,守门的兵士们想了想,最终派出了一人去后街饭馆传话。
蔡家饭馆得了消息后不敢怠慢,店老板很是高兴得了一笔意外之财,吩咐厨房加急置备了十几桌家常席面,派出十几个店伙计用食盒装了,一溜水儿的送去了书院后门。
得了两桌上好饭食的兵士们态度和蔼了很多,帮着辛大娘带来的数位帮厨将食盒一一递进去,这才重新关闭了后门,严防死守起来。
书院里的学子们劳累了一天,谁也没心情多管饭食如何,胡乱吃了就各自回了监舍。辛大娘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去看着后厨忙碌起来。
韦院长也是没有胃口,他细想了想今日发生的事情,也觉察到不对。
言无忌是被人杀害的,然后又伪装成了自杀,尸身还被明晃晃挂在书院内,若凶手不是外面的人,这件事就真的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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