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外面闲逛的高瞻此时才走过来,他小声嘀咕着:“说了半天废话,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吴勉听清楚。
高瞻这话明显是故意说给吴勉听的。我脸色微红,不敢去直视吴勉。
吴勉却当没听见,他招招手对我们道:“过来这边。”
我们八人随吴勉到了角落一处观天镜前,吴勉调整了一番观天镜的角度,吴伯陵上前协助将竹制的盖子揭开。
吴勉道:“昨夜我夜观天象,发现了一个我们之前都未发现的情况。各位,这观天镜可以清晰地看到承天星的经纬,就连环绕承天星的那团黑云也无所遁形。我试着调整了观天镜的角度,竟然在黑云深处、承天星的背面,发现了另外一颗星辰。”
我们几人听了无甚反应,只有风飏闻言眼睛里神光一闪:“莫非是承天星的伴星么?”
我问道:“何为伴星?”
吴伯陵开口向我解释:“巨鹿高僧张一行,曾观测到苍穹星辰轨道是不断运动变迁的,有些肉眼可见,有些则不易分辨。古人发现星体之间互相吸引和牵制,通常大型星体周围会吸引类似小星环绕,其便为大星的卫星或伴星。”
“可是它并不是一颗伴星。经我研查《星轨历》与《大衍历》,并推演了运行轨迹,证明承天星周边并无此颗星辰。也就是说这颗星是突然出现的,承天星的异象也因它而起。只因这颗星一直隐于承天星的阴影里,因此长时间都不被人发现,这次偶然发现它,还是因为它偶然在承天星上投下了一尾阴影,这才被我追踪到。”吴勉道。
我一拍手道:“依吴监正所言,天上的每一颗星都对应地上的一人,那么只要找到这颗星的主人,赵嘉佑的劫数不就可以解了吗?是不是这样?”
吴勉看我一眼,笑得真诚:“小姑娘说得不错。用兵之道,讲究知己知彼,现在他既然已经暴露,我们只需找到此人,其他问题便可迎刃而解了。”
美人儿师姐问:“可有什么线索没有?人海茫茫,我们去哪里找这人出来呢?”
我嘿嘿一笑,一拍美人儿师姐的肩膀:“这个容易办。赵嘉佑那承天星的劫难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段时间来,说明那颗影子星也是最近才出现的,那么我们只消打听出近日出现在帝都的人物就好了。一个个甄别,总能查出来谁有可疑吧?”
吴勉赞许地点点头,笑道:“离殇的想法正合我意。我身居官职,不便出面,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小辈了。小高真的收了个好徒弟,我现在是越来越中意你了。不若小离殇就留下来在吴府好了,省得跟着这个浪子到处流浪...”
听到夸赞,我微微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抿嘴直乐。
高瞻听到吴勉敢公然撬他墙角,立时火冒三丈,他先是一把将我拽出人群,劈头盖脸给我一顿批:“都快要被人卖了,还只知道傻笑,我怎么有你这么笨的徒弟!活该你被人利用当刀子使!”
我被高瞻吓得一愣,委屈地站到一边儿,高瞻才指着吴勉的鼻子道:“把你肚子里的那些花花肠子趁早去掉,不要来招惹离殇,她不是南樱!若让我知道你敢打我徒弟的主意,你我就恩断义绝!”
听到“南樱”二字,吴勉的眸色明显暗了暗,他半晌后答道:“好,我记住了,绝不再犯。”
高瞻转身一把拉起我就往外走,美人儿师姐、风飏等几人见状也不宜久留,连忙向吴勉告辞,纷纷远远跟在我们后面。
这次不用直觉告诉我,我也知道高瞻是真的生气了。
可我总觉着吴勉被冤枉不少,吴勉刚才那些话,分明开玩笑的成分更大些,高瞻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了?可高瞻字字句句都是为我着想,指责师父的话我决计开不了口,那样高瞻会伤心......
也许一切问题都出在那个“南樱”身上。
我小心翼翼地扯扯高瞻的衣袖,问道:“师父,谁是南樱?”
高瞻突的停下脚步,我就这样明晃晃的撞在了高瞻的背上。
高瞻纹丝未动,他寒着一张脸盯着我,冷声道:“不该问的别问!”
我抬头就见高瞻满面寒霜,双拳紧握,双眸里的冰气隔空传递到我身上,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高瞻这副样子真的是气得狠了,这样的师父我有些害怕。
我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起来:“对不起,师父,我错了...离殇再不敢问了......”
美人儿师姐几人已经赶上来,见到高瞻的样子俱不敢上前,几人在距我和高瞻十数尺远的位置处聚作一堆儿。
高瞻还想说些什么,但眼光瞥见那几人走近,他一甩袖子就一个人径直去了。
高瞻一离开,美人儿师姐就拉着小千跑过来,她安慰我道:“离殇离殇,可不要不开心罢。明瞻师叔性情冷淡,此事在归宗中大家皆不言而喻,你且忍一忍就好,想开些...”
小千也道:“风筝师姐说的是。也许明瞻师叔最近心情不好,这才迁怒于你,并不是真心要恼你的。”
那伽罗点头,对我道:“这话在理。你可千万不要哭啊!”
不劝还行,这一番劝慰,我越发觉得委屈,眼眶中的泪珠儿止不住地落下来,吧嗒吧嗒滴在手背上。
阿涤将那伽罗推远些,他自己对我翻个白眼,不客气道:“蠢离殇,笨离殇,你要再哭,我可就要看不起你了!多大点儿事,不值当的!你厚面皮的优点去哪里了?”
我“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美人儿师姐哭笑不得,她揪着阿涤的耳朵将他拽得老远,口内抱怨道:“我们在往好里劝,你跑来凑什么热闹!离殇这么哭都是你招来的,你若再不住口,我回山就向大师兄告状,看大师兄罚不罚你!”
阿涤呲牙咧嘴的被拖走,张牙舞爪的对抗着美人儿师姐的钳制,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斗得兴起。
我看他们这副模样,不知怎的扑哧就笑出了声。
小千立刻展颜,掏帕子替我把眼泪擦干。
风飏和那伽罗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美人儿师姐收回手,瞥一眼双手捂耳朵揉搓不停的阿涤,暗自得意:可算找到了帮离殇止哭的法门儿,这法子好使,以后不妨多用用......
哭了一场我的心情好了许多,仿佛刚才满腔的委屈都随着眼泪流走了,我不好意思的冲大家笑道:“让各位看笑话了,我现在都好了,我们继续下去吧。”
大家自然没有异议,我们又有说有笑的步下星辰阁,谁也没注意半空中荡着一只传影鹤。
高瞻立在山脚收回掌心的纸鹤,见离殇无恙,他略略放了心,转身就径直回了太空院。
美人儿师姐邀我去她房中坐坐,我记挂着师父,婉言推辞了,辞别了众人就急匆匆赶回了太空院。
站在阁楼下我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去见高瞻。
我轻轻推开门,藏书阁里无人,高瞻一定在二楼休息呢。
我蹑手蹑脚地上楼,穿过迎面的多宝格,就看到高瞻的身影正倚在靠背上,手里拿着一卷书细读。
我自是不敢打扰高瞻,一个人靠墙根数着门帘上的玉石子,室内一片寂静。
过一会儿耳边响起了炉哨声,红泥小火炉上冒着团团白雾,我连忙起身将茶壶取下,顺势帮高瞻在案上斟了杯茶,兑好水温。
我将茶杯轻轻放到高瞻手边儿,小心道:“师父,请喝茶。”
高瞻低声嗯了一声,并没有放下手中的书,另一只手执起茶杯送入口,半晌才道:“不错。”
我长舒一口气,开心地一笑:“师父喜欢就好。”
高瞻放下茶杯,又翻了一页书,不再言语了。
不便打扰师父读书,我准备起身去楼下寻个有趣的玩意儿,刚转身,就听身后高瞻道:“离殇,坐下。”
我停住脚步不明所以,乖乖在高瞻对面的软垫上坐下,我低头问道:“师父,有何事吩咐?”
高瞻将书册合上,端端正正放在桌面上,他手指搭在案上轻敲出声:“刚才之事,为师要向你说声抱歉。”
我诧异地抬头看着他。
高瞻慢慢讲道:“为师确实不该在你朋友和师兄弟面前给你难堪,扫了你的脸面,我郑重向你道歉。”
我摆手连连,急得脸都涨红了:“不是!师父,徒儿是不在意这些的!您不必...”
高瞻道:“为人师表,就算是无意的过失,也要勇敢担起来才是。”
他停顿一下后又说:“至于南樱......你想听她的故事,为师就讲给你听,好不好?”
我原本还想阻止高瞻的道歉,但一听到“南樱”二字,我霎时间竖直了耳朵。
“南樱,是我的姐姐。当年就是她发现了孤苦无依的吴勉,并将他带到了吴府吴老族长面前。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突然想到美人儿师姐曾说过的传闻,道:“是三十年前?”
高瞻点头道:“没错,是三十年前。姐姐比我年长几十岁--不要吃惊,我们高氏一脉的族人寿命比一般人要长得多,兄弟姊妹间间隔十数年本就是常事,在我族里,这不是异事。我母亲是高氏一族的祭司,而南樱就是我惟一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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