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窖之内,寒意刺骨,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细小的冰晶,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光。
萧彻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双目紧闭,眉宇间还带着重伤初愈的疲惫,但他周身的气息却异常平稳,甚至带着一种全然放开的信任与坦然。将最脆弱的眉心识海,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另一股强大而陌生的力量之下,这对于他这等身份和实力的人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云薇立于他身前,指尖缭绕着那缕幽蓝剔透的寒气,神色凝重无比。这一次的尝试,远比上次更加凶险。上次是处理伤口处狂暴的能量冲突,目标明确,如同救火。而这次,是要深入对方体内,进行精细的“内视”甚至“内疗”,如同在瓷器上绣花,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损的下场。
她深吸一口气,将【寒息感知】提升到极致,周围的世界在她“眼中”变成了能量流动的轨迹。她能“看”到萧彻体内磅礴却因伤势而略显晦涩的血煞之气,也能隐约感知到几处盘踞不散的、阴冷污秽的邪能残余——那是玄冥留下的暗手。
“开始了。”她低声提醒,声音在冰窖中显得格外清晰。
指尖轻轻点落在萧彻眉心。
一瞬间,云薇的意识仿佛通过那缕极寒的桥梁,被拉入了一个奇异的世界。
那不是具体的脏腑景象,而是一片浩瀚的、暗红色的能量海洋,代表着萧彻强大的根本——战场杀伐积累的血煞罡气。但这片海洋此刻并不平静,多处区域显得浑浊黯淡,如同被污染的水域,那是伤势未愈的体现。而在几处关键的“河道”节点上,缠绕着几缕极其隐蔽、如同黑色水草般不断蠕动的邪异能量,正顽固地侵蚀着周边的血煞之气,阻碍着生机的完全恢复。
这就是内视?以能量感知能量?
云薇心中明悟。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丝精纯的寒气,如同操纵着一艘微小的冰舟,航行在这片浩瀚而危险的能量海洋中。
寒气所过之处,那些浑浊的血煞之气仿佛被涤荡了一般,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丝。而当她试图靠近一缕黑色邪能时,那邪能仿佛感受到了威胁,猛地躁动起来,如同毒蛇般扑向她的寒气意识!
云薇心中一凛,不敢硬碰,立刻操控寒气后退,同时极力收敛其气息,变得如同虚无。那邪能失去了目标,在原地盘旋了片刻,才缓缓恢复平静。
好狡猾的能量!难怪军医无法根除!
云薇改变了策略。她不再试图直接攻击,而是利用寒气极致低温的特性,远远地、极其缓慢地“冻结”那缕邪能周围极小范围内的血煞之气,暂时隔绝它与外界能量的联系,如同给它造了一个极寒的囚笼。
这个过程需要惊人的耐心和精准度。快了,会惊动邪能;慢了,则效果不显。
时间一点点流逝。冰窖外,徐先生焦急地等待着,手中的密报几乎被他攥湿。
冰窖内,云薇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迅速凝结成冰珠。她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但她对寒气的操控,却在这一次次细微的实践中,变得愈发纯熟精妙。
终于,第一缕邪能被成功隔离!虽然并未被消灭,但它失去了侵蚀的源头,变得孤立无援!
云薇如法炮制,开始对付第二缕、第三缕……
就在她专注于清理一处位于“心脉”附近的顽固邪能时,她的寒气意识无意中“扫”过了这片暗红能量海的最深处。
那里,并非一片混沌的血煞,反而沉淀着一些别的、更加深邃的东西。
一些……破碎的画面,模糊的情感烙印。
——金戈铁马,尸山血海,一个少年将军在烽火中嘶吼,眼神绝望而疯狂…… ——冰冷的朝堂,隐晦的算计,来自背后的冷箭,杯中毒酒闪烁的寒光…… ——北境风雪,孤城落日,麾下儿郎冻毙于野,一封来自后方的斥责令…… ——还有……一双模糊的、带着泪光的眼睛,似乎属于某个早已逝去的故人……
这些碎片一闪而逝,却带着沉重的情感冲击力,让云薇的寒气意识剧烈波动了一下!
那是萧彻深埋心底、从不示人的记忆和情感碎片!竟在她内视其能量本源时,被无意中窥见了一角!
云薇心中一慌,连忙收敛意识,稳住寒气。她下意识地“看”向能量海中央,那片代表着萧彻核心意识的区域。
那里一片沉寂,似乎并未察觉她的“窥探”。
她松了口气,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那个外表冷硬、杀伐决断的将军,内心深处,似乎也藏着不为人知的伤痕与重负。
她迅速完成了对那处心脉邪能的隔离,小心地撤回了寒气意识。
指尖离开眉心,云薇踉跄了一下,脸色苍白,精神力消耗巨大。
萧彻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迷茫,随即恢复了清明。他仔细感应了一下体内,脸上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几处如同附骨之疽、折磨他许久、连军医都无可奈何的邪能残余,虽然依旧存在,但却被一种奇异的极寒之力暂时封印隔绝了!不再侵蚀他的生机,反而让他原本晦涩的血煞之气运行变得顺畅了许多,久违的力量感正在一点点回归!
“成功了?!”他看向云薇,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云薇点了点头,声音虚弱:“只是暂时隔绝……并未根除。若要彻底净化,还需……其他方法。”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不能频繁施展,我的精神力……支撑不住,那股邪能……似乎也会逐渐适应寒气。”
萧彻眼中光芒闪烁,沉吟片刻,道:“无妨。能隔绝已是万幸,为本将军恢复赢得了宝贵时间。”他看向云薇的眼神,彻底变了。之前是认可其价值,此刻,却多了一种实实在在的、近乎平等的重视。
“你消耗过大,先休息。”他语气不容置疑,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关切。
就在这时,冰窖外传来徐先生再难压抑的焦急声音:“将军!云姑娘!有紧急军情!”
萧彻眉头一皱:“进来。”
徐先生急匆匆推门而入,甚至顾不上行礼,直接将那份密报呈上,声音发颤:“将军,云姑娘,大事不好!宸京密报,玄冥……玄冥不知从何处找到了半部《移魂秘典》!正在疯狂抓捕生辰八字属阴、或是体质特殊之人进行血腥试验!据逃出的试验品零碎呓语,他似乎在寻找……寻找能够完美承载他神魂和力量的‘至阴法体’,似乎要行……行夺舍之事!”
他的目光惊恐地看向云薇:“而那《移魂秘典》残篇中所载的‘至阴法体’特征……与云姑娘如今的情况……高度吻合!”
夺舍!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冰窖之内!
云薇瞬间脸色煞白,通体冰凉!她终于明白玄冥那贪婪的目光和“完美容器”的含义了!他不是要利用她,他是要彻底占据她的身体,吞噬她的灵魂!
萧彻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眼中杀机爆闪!他猛地攥紧了那份密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好一个玄冥!好一个夺舍!”他声音冰寒彻骨,带着滔天的怒意,“他想得美!”
夺舍之危,远比之前任何一次刺杀、陷害都要来得直接和恐怖!这是从根本上抹杀一个人的存在!
“我们必须立刻想办法!”徐先生急道,“一旦让他试验成功,或者确定了云姑娘就是最佳目标,他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袭来!”
冰窖内的气氛瞬间从方才疗愈成功的微暖,降到了绝对零度。
云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恐惧解决不了问题。
“《移魂秘典》……残篇?”她捕捉到一个关键词,“也就是说,他的秘法并不完整?”
徐先生一愣,随即点头:“密报上是如此说。但即便是残篇,也极其凶险恶毒!”
“不完整……就意味着有破绽,有反噬的风险。”云薇目光锐利起来,看向萧彻,“将军,我们必须在他成功之前,找到那秘典的残篇,或者……找到克制甚至反制夺舍的方法!”
萧彻眼中寒光一闪,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最好的防御,是进攻。与其等他准备万全来夺舍,不如我们主动出击,毁了他的依仗!”
但如何出击?宸京如今是龙潭虎穴,玄冥经营已久,更有重兵把守。
云薇沉吟片刻,忽然道:“或许……可以从内部瓦解。”
她看向徐先生:“先生之前提及,玄冥抓捕了大量试验品,其中必有怨恨滔天之人。他的麾下,也绝非铁板一块,如此血腥试验,岂能人人心甘情愿?我们或许……可以设法联系其中一二……”
徐先生眼睛一亮:“离间计?或是……安插内应?”
“不止。”云薇目光沉静,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既然我的身体是他最好的‘容器’,或许……在某些时候,这可以成为一个诱饵。”
“不行!”萧彻断然否决,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太危险!”
“这是最快的方法。”云薇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我们没有时间慢慢等待。必须在他完成试验、或者找到更完整秘法之前,引他出来,或者……找到他的破绽。”
冰窖内再次陷入沉默。
萧彻死死盯着云薇,看着她苍白却坚定的脸,第一次发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骨子里藏着何等惊人的勇气和决断力。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从长计议。没有万全准备,绝不可行。”
他没有完全拒绝,但将“计划”拉回了“谨慎”的轨道。
然而,种子已经播下。
主动出击,以身为饵,反击玄冥的夺舍阴谋——这条更加凶险的道路,已然在三人心中清晰起来。
冰窖之外的寒风,似乎也带上了硝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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