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是老太君亲自进宫,将人绑回府的。
老太君又怎会不心疼孙儿,刚到瑶华宫门口时,不顾夜深,也递了命妇请见牌子,怎奈还是被拒之门外;她也知是自己无理,又怕真正惹怒皇贵妃,才不顾孙儿百般挣扎,把人带走。
看着颓丧再无意气的孙儿,就那么被绑着倒在一旁···老太君恨铁不成钢,一路上就没停下数落。
回到府里,都给他松开了绳子,却还是蜷缩在地上,终究是不忍,老太君叹息一声。
“事已至此,再无挽回余地···阿湛便是装也要装出欢喜的模样,专心准备迎娶安瑾公主事宜;否则,陛下怕是真的震怒,那时你将这满府上下几百口人置于何地。”
听到老太太的啜泣声,顾湛的眼神终于有了反应,嗓音嘶哑:“可是祖母,我心悦的从来都是锦荣,不是李安瑾!”
分明是当作妹妹照顾的人,却要与她结为夫妻···顾湛无法接受,亦无法面对。
老太君痛声:“可这多半年来,你的所作所为···别说宫里的主子们,便是皇都多少权贵人家都以为你移情安瑾公主!”
春日宴时,听闻阿湛当众抱着安瑾公主回宫,老太太也怀疑过,孙儿是不是移情别恋,这才劝说他多次;然而之后阿湛依旧冷落荣华公主,甚至危机时先救安瑾公主···
此刻他才说自始自终心悦的都是荣华公主?
眼泪无声落下,顾湛不住低喃:“为何会变成这样···到底是为什么啊?”
闭了闭眼,老太君强打精神:“圣意已定,阿湛若还顾及我老婆子的性命,还有国公府的兴衰,便该知你如何做;这一次陛下改变主意,已是不喜,莫要真的辜负了你父辈们用性命换来的家业。”
再不多说,孙嬷嬷扶着她蹒跚而去,只留下顾湛还蜷缩在地上;慢慢坐起,背靠冰冷墙壁,思绪逐渐清明。
世间之人的悲欢从来不同,顾湛陷入无尽懊悔与痛彻心扉时,李锦荣却欢喜雀跃。
与母妃在御花园赏雪时,忽然提起她是不是应该给摄政王准备谢礼;若是没有萧策,单是她与母妃,想要解除婚约,大抵得磨个多半年,还要费心筹谋。
皇贵妃笑的真心:“这是应该的,正好陛下前日赐下祁门大红袍,锦儿拿着去约摄政王踏雪寻梅,煮茶品茗,应景且有雅意。”
少女羞涩与母妃道谢,转头便吩咐玲珑去给摄政王府下帖子。
萧策无有不应,前几日便辜负了少女的邀约,如今心事已了,他也能名正言顺与心悦之人亲近,向来冷峻的眉眼柔软了几分;当即吩咐萧一提前去京郊打点,免得到时被人打扰。
心意相通之后,二人私下里相处时又与往日不同;萧策身上多了暖意,眼里也多了笑意;而李锦荣亦多欢颜,羞涩紧张时更多。
不说他们二人几次邀约,相处越加甜蜜亲近;再说李安瑾,自那日顾湛离开之后,再也不曾踏足秋波殿;哪怕她几次令人给国公府传信,都不曾收到他的回信。
再一次感觉到所有事情都超出了自己的掌控,李安瑾越来越心慌;她亦想过多次,若是父皇能改变赐婚,顾湛的种种反应;应是有意外,也有欢喜···唯独不该是现在的避之不及。
而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妹妹安宁公主得知新的赐婚旨意后,气怒之下跑来秋波殿,对着她便是一通嘲讽;质问她哪来的脸抢大皇姐的婚约,还恨恨道日后再不愿与她相交···
走出秋波殿,若是遇到宫妃,或是其他皇子们,迎接她的也是讥讽与指指点点;便是宫里那些伺候的奴才们,见了她也敢窃窃私语,目光中都是隐隐的不屑。
深觉寸步难行,如今的李安瑾是数着日子过,只盼望时间再快些,能让她脱离这深宫,远离这些看不起她的人···
除了这些,她最挂心的便是她的公主府与嫁妆;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求见了父皇。
听完她的请求,坐在书案后的隆武帝放下朱笔,看过来的眸光都令李安瑾瑟缩。
帝王的声音淡淡:“礼部一直准备的是锦荣的嫁妆,你的婚事决定的仓促,但公主出降该有的规制都不会少。”
言下之意,她根本与荣华公主比不得,一个月的时间准备,能按照礼制准备已是礼部尽心;既然仓促,有些许疏忽亦是正常,就莫要再来他面前诉说。
此时,帝王的眼里涌上讥讽;为何仓促,这个女儿自己清楚;若不是她抢了长姐的婚事,也不会如此。
“至于公主府···”沉吟片刻,帝王才道:“你该知朕为镇国公府赐婚的深意,且国公府如今也只有两位主子,安瑾该尽心侍奉老太君才是,也叫顾湛专心为朝廷办差。”
公主府没有,既然抢了婚事,便自己承受种种结果。
若说在皇都真的找不出一座公主府,这是假的;但隆武帝现在对这个女儿极为厌恶,自然不愿上心。
身在皇家,有心机与贪念实属常情,隆武帝也经历不少;然而如李安瑾这般,不顾长姐曾对她的照拂,使心计抢夺长姐的未婚夫,真的是触碰到了隆武帝的底线。
在帝王看来,这个女儿实在卑劣。
为了争取自己日后的利益,饶是李安瑾看明白了父皇的厌弃,还是大胆抬眼:“可皇姐的公主府早已建好,为何到了安瑾这里便···”
隆武帝冷笑:“你怎么与锦荣比?”
虽说都是他的女儿,可他是帝王,不是寻常百姓家的父亲;他更多要考量的是每个子女身后的母族;锦荣的母妃是皇贵妃,乃是他心爱的女人;还有昌宁侯府,亦是锦荣的助力···
“人心都是偏的,更莫说朕是这天下之主;行了,回去安心等着成婚便是,不必再来打扰朕。”
忍着眼泪屈膝告退,走出御书房之后,李安瑾的双肩塌下来,身形微微颤抖;这便是她的父皇,从来不曾将她这个女儿看在眼里,冷血至此。
她若是不争不抢,只怕父皇能想起来给她指个三品官家里的嫡长子,便是天大的恩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李安瑾抬起头,眼里都是狠厉,为了日后的锦绣荣华,她没错!
脚步逐渐加重,无妨,总之她成功迈出了一步;嫁给顾湛之后,她便有了镇国公府这个依靠,还有西北军兵权···
走着看,被人轻视的李安瑾总会将李锦荣踩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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