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荣安心休养的这几日,顾湛日日都来瑶华宫求见。
起先的一两日他还会等一个多时辰,第三日等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被秋波殿的宫女请走;说是安瑾公主自那日落水后,心口痛的病症便一直不曾好,今日又严重了些。
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顾湛受不了瑶华宫门前来往之人的目光,当即便带着那宫女去了御医署叫人;之后的几日,他虽然还来求见,却被婉拒后便离开,再不曾等过。
自然也就错过了李锦荣好转之后的第一次出宫。
这日没有朝会,特意在清早出宫;到了摄政王府,玲珑先去递上拜帖;很快便有人出来禀告,摄政王并不在府中。
马车内的少女微微蹙眉之后便下来,几步上前,温和道:“烦请再通报一声,李锦荣约摄政王一见。”
她没有报自己的封号,便是要萧策明白,她只是李锦荣,不是以大晋公主的身份前来,诚意可见。
那小厮不曾听过李锦荣的名讳,但一开始便见马车富丽堂皇,又见下来的人气度不凡,便明白怕是宫里的贵人,当即忙着又跑回去。
然而李锦荣还是失望了,小厮很快折返;面上有些为难,还是犹豫明说了,王爷不见客。
虽则失望,李锦荣也做不出为难下人之事,颔首之后便上了马车;玲珑给小厮一个荷包,便叫侍卫将马车停在王府大门一侧。
这是李锦荣的意思,摄政王府门前从来都是熙熙攘攘,她若是还在外面,叫人看到了不妥,只好在马车里等。
然而,直等到午时,萧策都不曾出来,也没有再打发人出来;虽然马车里有一个小小的精致炭盆,李锦荣手里也有手炉,但玲珑几个还是担忧,忍不住上前劝。
“公主还不曾完全康复,天气寒凉,不如明日再来?”
马车内传出一声幽幽叹息:“罢了,先回宫。”
回了瑶华宫,先去了正殿见母妃;看到女儿进来后便一直微蹙的眉,皇贵妃便知此行不顺。
上前轻轻抱住女儿,在她后背轻柔拍拍,安慰道:“此乃预料之中,锦儿不必灰心挫败。”
到底是少女颜面稍损,李锦荣依偎在母妃身边,脸颊轻蹭丝滑衣料,不愿抬头;怎么说她也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第一次主动去摄政王府,便被拒之门外。
难道前些日子萧策与她相处的那些愉悦都是假的不成?
可若是说假的,她赌的那次,萧策又义无反顾跃入湖中救了她···
少女的声音里亦含了委屈:“母妃说的我都明白,那日在御书房女儿求父皇改换婚约,想来摄政王便生了怒意,觉得我更多是利用他···可今日,女儿等了他两个时辰,天气还这般冷···”
“母妃不是与你说了么,位高权重之人最是疑心重,却也···最是渴慕一份真心;既然锦儿都明白,便是多去几次又何妨。”
轻拍女儿胳膊哄人:“母妃库房里还有几件珍贵文房四宝,明日你亲自送去,总有打动他的时刻。”
既是不出错的谢礼,也是有缘由的相见。
少女闷闷应下,很快便恢复了神色,退下后回了自己的偏殿,继续读书与课业。
次日挑在朝会之后,李锦荣又去了萧策处理政务的前殿;不只没见到人,便是谢礼也被拒绝。
之后连着半月,李锦荣又找了几个缘由,前往摄政王府约见,依旧是碰壁而归···
不说又一次回了瑶华宫的少女越来越挫败,差些就心灰意冷,摄政王府的萧策其实同样寝食难安。
分明是李锦荣对他存了利用之心,便是那日御花园落水之事,如今细细想来,怕也是皇贵妃打探到他的行踪,才叫李锦荣设下此局,然而他却还是当众救人。
回府后自然越想越气,却又总是不由忆起与少女相处时的种种细节;偏她又此时主动靠近,分明是还想利用他影响帝王,达成她解除婚约的谋划。
已经再清楚不过的事,他却偏偏生出舍不得的心思;一再令人推拒少女的约见,心中却隐隐郁堵;再想起她还不曾完全康复,便这般急切,又有丝丝疼惜,若是病情又反复该如何是好。
想他堂堂摄政王,向来杀伐果断,何曾有过这般寝食难安的时候?
便是当年父王与母妃先后出事离开,不过少年的他奔赴战场,独自撑起王府,也不曾有这般情态···
这些日子已是看清楚主子心思的萧一,实在不想主子再纠结为难,到底还是上前。
“主子既然心悦荣华公主,又何必在意瑶华宫是否存了利用之心?”
到了自家主子这般地位,恐怕也少有人不存在利用之心,或是贪婪之意,这是萧一最近才琢磨明白的。
既然避不开,以主子的地位与权势,又何惧利用之心?
且瑶华宫的皇贵妃只有荣华公主一女,膝下没有皇子,那便不用担心夺嫡之争需站队;既如此,还有什么可烦心的;都是利用,为何不能选择主子喜欢的人。
因而,萧一谏言的时候眼眸里皆是清澈:“荣华公主想要解除婚约才是对的。”
大抵公主也知她还有婚约在身,因而前些日子与主子相处时,也不曾表白心意;要萧一看,倒觉得公主行事坦荡磊落;若不然,自家主子岂不是成了破坏别人婚约的坏人?
“先解除了公主与顾湛的婚约,于公主必然是心想事成,于主子来说,亦是好事一桩,主子何必纠结?”
一言点醒局中人,萧策终于展颜。
连萧一都能看出他心悦李锦荣,既然喜欢,那必然要成为自己的人···
终于明白自己这些日子如鲠在喉的症结所在,不就是介意李锦荣与顾湛的婚约么;既然她都主动要解除婚约,说明她是真的放下了对顾湛的情意,自己最应该做的是推波助澜啊。
解除婚约之后,他再与李锦荣相见亦是光明正大;到时···无论何种心计与手段,李锦荣总会是他萧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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