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青静静地看着林荷映这般隐忍压抑的痛苦,他内心也有些不忍。
其实,在得知林荷映也入宫的那一刻,杨柳青万般不解。犹记得当初自己身陷牢狱之灾时,偶然听闻了她的事迹。
她本是一个有着传奇色彩的女子,仿佛获得了上天的眷顾,重生之后改变了自己与弟弟原本悲惨的命运。
可为何如今还是入了宫呢?难道真的如同宿命一般,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离那既定的轨迹?就像白羽,无论怎样反抗,最终还是成为了淑妃,被这宫墙牢牢困住。
然而,此刻不是深思这些的时候,看着林荷映那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身躯,杨柳青强压下心中的思绪,温声开口道:“臣无能,已回天乏术,还望娘子节哀。当务之急,是保住娘子的安危啊。”他毕恭毕敬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无奈。
再看向面色苍白如纸、满头虚汗的林荷映,那原本娇艳如花的面容此刻毫无血色,杨柳青轻声安慰道:“小产之厄,实乃大痛,娘子此刻定是心如刀绞,但娘子还年轻,来日方长啊。皇后娘娘和各位娘子们都在外面守着呢,大家都满心担忧娘子,盼着娘子能平安无事。”
林荷映听闻此言,嘴角微微扯动,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那笑意却比哭还难看。她虚弱地问道:“皇帝知道了吗?怎还未过来?”
杨柳青赶忙回答:“臣不知,许是在来的途中。陛下日理万机,或许是被要事耽搁了。”
看林荷映情绪更加低落,又急忙补充道:“今日是飞龙卫先领臣过来的,飞龙卫的速度可比合坤宫的人快呢,想来陛下定是有紧急之事在忙,心中肯定牵挂着娘子,陛下一定会来看您的。”
只见林荷映眼神有些空洞,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盯着那床幔看了许久,仿佛要把那床幔看穿一般。
良久,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说道:“动手吧。”说完,便缓缓闭上了眼睛,那修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泄露了她内心的痛苦与挣扎。
杨柳青默默把药递给旁边的宫女,宫女们训练有素,手脚麻利地将林荷映轻轻扶坐起来,小心翼翼地喂她服药。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那尚未成型的元胎便缓缓滑落出体外,那小小的元胎,不过三个月大,竟比鸡蛋还要小上一些,安静地躺在嬷嬷准备的布上。
两个嬷嬷拿着布,正准备将那物捧出去处理,林荷映却突然睁开眼睛,虚弱地叫住了她们。
她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小小的元胎,元胎之上还有一些毛发,她眼中满是复杂的神情,有不舍,有悲痛,那目光仿佛要将这元胎刻入灵魂深处,又似乎想要将它重新吞入腹中,与自己融为一体。
好在,她终究没有做出这样冲动的举动。她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次陷入了无尽的悲伤之中。
杨柳青和两位嬷嬷见状,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毕竟,一般的女子在经历这样的骨肉分离之痛时,大多会悲伤到泪如雨下,都不忍去看那已逝去的胎儿,像林荷映这般情况,着实是第一次见。
小产对于女子来说,无疑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此后,女子会一直流恶露,如同生命流逝般的红色液体,会一直持续,直到子宫损伤慢慢愈合。
然而,很多女子在小产之后都会出现各种各样严重的问题。
尤其是药物导致的流产,这种情况极为凶险,有九成的可能会流不干净,总会有残留的胎物与瘀血留在那脆弱的子宫之中。
若是瘀血停滞,就会导致血不归经,进而引发可怕的感染。
药流不净会使瘀血留滞于子宫内,如同在身体里埋下了一颗颗定时炸弹,阻碍气血的正常运行。
如此一来,女子便会出现下腹疼痛的症状,那疼痛或如针刺般刺痛,每一下都像是在狠狠折磨着身体。
或如胀痛,那股难受的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不断膨胀,且疼痛会持续不止,如影随形。
而流血不止又会进一步耗伤气血,就像一个恶性循环,让女子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愈发脆弱,宛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严重的是,那些残留的胎物以及瘀血会不断地刺激子宫。
它们会使子宫内壁产生粘连,这种粘连就如同坚韧的蛛丝,让子宫难以恢复到原本正常的状态。
长此以往,子宫的功能会受到极大的损害,就像一台精巧的仪器被破坏了关键部件一般。
这不仅会对女子日后的生育产生严重的影响,甚至极有可能导致不孕这一残酷的后果。
在这个世界,医疗条件有限,很多小产过后的女子都面临着再次怀孕艰难的困境。
这个世界里,人们只能依靠中药与食疗来帮助子宫恢复。相较于前世现代医学中的清宫手术以及各种先进的医疗手段,这里的处理方式实在是显得太过落后和不可靠了。
因此,在宫廷内外,因小产而失去生育能力的女子比比皆是,她们的命运就像那风中的残烛,在这残酷的后宫中摇曳不定。
林荷映已经回到了自己位于瑞华宫的偏殿中。此时的她,身体极度虚弱,仿佛全身的力气都随着那失去的胎儿一同消逝了。
杨柳青根据她的状况,为她开了生化汤的方子,这生化汤有着养血祛瘀、温经止痛之效,希望能帮助她缓解痛苦,慢慢恢复身体。
他在回太医局的途中盘算着,明日再来为她进行清宫术,能减少残留对身体的伤害。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威严的仪仗之声,杨柳青抬眼望去,便认出是武德皇帝的仪仗,正往着叶婕妤的殿中去。
武德皇帝迈着沉稳的步子缓缓走入殿中,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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