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汇聚于苍穹之上,深处已有回响。」
董事会后,一周的时间,天光仿佛被压缩成了永无止境的白昼与黑夜。
墙倒众人推的戏码,在这座冰冷的集团大厦里上演得淋漓尽致。那些曾经笑脸相迎的高管,如今在走廊里遇见,眼神都带着刻意的闪躲与疏离。
林满对此视若无睹。
SeraNide-max?的二次开发方案,在她手中进行得有条不紊,却又带着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随性”。毕竟,这项技术的天花板在哪里,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如今所谓的“二次开发”,不过是领着一群人绕圈子。
也是为沉曜科技的chronos-Gene?的商业开发,争取宝贵的时间。
她组建的,也是一个“临时团队”,人员大多从集团内部各个技术部门抽调而来,人心浮动。
在连续否决了十几版方案后,压抑的议论声开始在茶水间和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发酵。
团队里有些不明了的人已经开始吐槽:
“这位林董事到底想干什么?这条分子链路模型明明有致命缺陷,为什么还要我们反复验证?第十四版了!”
“我也不理解,三天,快二十个版本了。”
“嘘……小声点。我可听说,她以前是在广告传媒圈的,靠着几个边缘专利转行,用的手段也不干净,一路爬到现在。”
“啧啧啧,合着外行指导内行啰?”
“我还听说啊,她这么拼,是想方设法地要嫁进顾家呢。”
“顾家?除了之前的小顾总,还有谁能嫁呀,难不成……想给董事长当小的?”
污秽的猜测伴随着一阵压抑的窃笑,从卫生间的门缝里飘进来。
外面脚步声远去。
林满走出来,脸上不见波澜,只是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活水冲刷着她修长的手指,仿佛要洗去那些黏附在耳边的肮脏词句。平静地抽出一张纸巾,擦干手,转身走出。
回到办公室,桌上泾渭分明。
左边是那堆被她否掉的“二次开发方案”,而右边,是关于chronos-Gene?正式发布后的商业化路径和市场布局。
她闭上眼靠在椅背上,静默了足足十分钟,无声的与疲惫搏斗。
“林董。”
利娜抱着文件轻手轻脚地进来,声音压得很低。
“嗯。”
林满睁开眼,目光迅速恢复清明。她看向那堆工作,伸手指了指其中几份,“这几份加急,让法务部的翟总监先过一遍,确保没有专利陷阱。另外,通知技术部三点开视频会,我要核对最新的模拟数据。”
“好的。”利娜飞快地应下,却没有立刻离开。
她看着林满略显苍白的侧脸,犹豫了几秒,还是忍不住靠近了些,担忧地问:“小满姐……你有没有觉得,这几天……有点烦躁?”
林满微微一顿,随即扯出自嘲的笑容:“何止是烦躁,简直是想把这些废纸都点了。怎么了?”
“我就是觉得……这楼里气氛不太对。”利娜见她没有不耐烦,便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说,“我跟你说个事,这几天好多人都在传,说董事办附近……有奇怪的声音。”
林满转动笔的手停顿了一下:“什么声音?”
“就是那种……很有节奏的‘咚、咚、咚’!”利娜绘声绘色地说,“特别是在董事办旁边那个女厕所,偶尔能听见,像是从水管里传出来的!”
林满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水锤效应而已,别以讹传讹。”
林满能理解利娜的感受,四面楚歌的滋味,的确不好受。
她何尝不想回去。
不只因为那里有熟悉的团队和氛围,更因为……它的顶楼,是序伦科技。
忽然有些怀念起,把楼下的咖啡全包,占满公用实验室,只为了赌一口气,让他尝尝嫉妒的滋味。甚至,理直气壮地闯进他的办公室,美其名曰“监督”工作。
那些幼稚又精心设计的小计谋,在此刻竟显得无比奢侈。
“快了。春节假期过后,我们就撤退。”
“真的?”利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什么时候骗过你?”
林满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快去干活吧,一堆事等着呢。等回去我请大家吃牛角包,corner cafe的手冲咖啡管够。”
“收到!立刻!马上!”
利娜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抱着文件,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世界重归寂静。
林满目送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缓缓敛去,重新被冷静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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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这声音,并非源于管道老化。
它真实地存在着。在董事长办公室最深处,那间被合金门彻底隔绝于世的密室里。
姚思宁已经被关了快一个月了。
暗无天日。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门缝下偶尔透过的光影,和送餐时那短暂的开门声,才能让她确认白昼与黑夜的交替。
她的精神,在最初的崩溃、哭喊、哀求之后,反而沉淀出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她知道,眼泪和示弱,对顾建宏那样的疯子毫无用处,甚至只会激起他更残暴的虐待。
活下去。
这个念头,是支撑她没有疯掉的唯一信念。
此刻,她正蜷缩在附属卫生间的角落里。这里是她唯一的“工作室”。
她手上,握着一个被拆下来的黄铜水龙头阀芯。这是她花了无数个日夜,用发夹和指甲,一点点撬开的。
她侧耳贴在冰冷的供水主管道上,仔细地分辨着外界的声响。
确认无人进来,就举起手中的阀芯,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水管,开始有节奏地、沉闷地敲击。
咚——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了密码锁的“滴滴”声!
姚思宁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将那个阀芯塞藏在门后,手脚并用地爬回外间的沙发上,用一张薄毯将自己瘦骨嶙峋的身体盖住,蜷缩成一团,面朝里,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咔哒。”
厚重的合金门缓缓打开。
顾建宏的脚步声,踏了进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姚思宁的心尖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美艳动人,如今却面色苍白如纸的女人,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炼狱般的恨意。
“啪!”
一沓照片,狠狠地摔在姚思宁脸上。
照片散落在她身前,当她看清照片上自己与顾沉“亲密”的画面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告诉我,” 顾建宏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你和那个杂种是不是已经等不及了?”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姚思宁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她拼命地摇头。
“听不懂?” 顾建宏的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容,“你们这对狗男女,演得好一出里应外合的大戏啊!连你嫁给我这步棋,也是他教你的吧?!”
他的声音突然压低,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恶意:“他竟然也舍得……把你送到我这张空了几十年的床上?”
捏着姚思宁下巴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骨头捏碎,强迫她看着自己,从牙缝里挤出残忍的问题:
“你告诉我,姚思宁。他……碰你的时候,是不是比我这个有名无实的丈夫,更让你觉得……自己像个真正的女人?”
姚思宁的瞳孔发生了剧烈的地震, 她的恐惧,似乎取悦了顾建宏。
他癫狂地笑了一声,化作了一连串的质问:“还是说,他答应你等我垮台,他就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完整’的男人?一个能名正言顺,继承顾家一切的孩子?!啊?!”
最后那一声嘶吼,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也彻底击溃了姚思宁的心理防线。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照片是假的!是我……” 她急切地想要解释。
“假的?” 顾建宏猛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姚思宁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那份录音,也是假的吗?!”
他凑到她耳边,声音轻得如同魔鬼的呓语:
“你以为你手上握着我的把柄,就能高枕无忧?”
“告诉我,姚思宁,” 他的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你们计划了多久?他答应给你什么?顾家女主人的位置吗?!”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姚思宁在剧痛与恐惧中崩溃了,她哭喊着,“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这照片……那些都是我为了让林满离开顾沉,摆拍的……”
“林满?”
顾建宏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这个在此刻显得格格不入的名字,解读为一个谎言。他的眼神变得愈发阴鸷:“死到临头,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说实话的!”
他正要进一步动作,外面办公室的方向,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笃、笃笃!”
顾建宏缓缓松开捏着姚思宁下巴的手,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刚那场暴行只是他拂去的一粒尘埃,与他无涉。
最后瞥了一眼蜷缩在地的姚思宁,声音冰冷刺骨:“看来,这背后还有我不知道的故事。”
“少跟我玩花样。你最好祈祷自己能活到把这些‘故事’说清楚的那一天。”
顾建宏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领,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底未褪的猩红,脸上重新恢复了那种阴沉威严的表情。
他走到巨大的办公桌后坐下,对着门口,沉声喊了一句:
“进。”
王秘书几乎是贴着门缝闪身进来的,神色紧张到甚至有些慌乱。他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董事长,出、出大事了。”
王秘书递上一份紧急打印出的财经快讯,声音压得极低,“就在五分钟前……赫达资本,被、被勒令清盘破产了!毫无征兆,直接爆了!”
顾建宏的瞳孔猛地一缩,一把抢过那份文件。
“破产清盘”四个加粗的黑体字,像四根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眼球上!
他预想过无数种与赫达资本的拉锯战,预想过反击、谈判、甚至妥协,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种……釜底抽薪、快到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的终结方式!
“砰!”
一拳狠狠地砸在桌面上。
“查!给我查!!”
他发出一声压抑的咆哮,双目赤红瞪着王秘书,声音嘶吼:
“把所有能动用的人都给我撒出去查!我要知道,这背后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做的局!”
“回来!……给我查,是不是顾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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