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嵩怨毒几乎凝成实质的目光和刘长老绝望的瘫软中，凌弈跟随玉衡子长老，再次踏上了返回天枢圣地的路途。
一路无话。
再次踏入那星辰幻境构成的摇光殿，凌弈的心境已与初次来时截然不同。修为的提升、混沌道源的蜕变、以及在苍梧古域和智械世界的经历，让他面对那星空深处模糊身影时，少了几分敬畏，多了几分平等的审视。
天枢圣主的身影依旧笼罩在朦胧星辉中，唯有一双洞彻世事的眼眸，清晰地落在凌弈身上。
“你回来了。”平和古老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
“劳圣主挂心。”凌弈微微躬身。
“苍梧古域一行，收获不小。”圣主开门见山，直接点出了凌弈的踪迹，似乎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混沌道源得以补全一丝生机，难得。”
凌弈心中微凛，面上却不露分毫：“侥幸而已。”
“侥幸？”圣主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能得苍梧祖木本源洗礼，能于虚空雷鳐爪下全身而退，更能以二重天修为逆伐五重天虚空生物，这可不是侥幸二字能概括的。”
凌弈沉默。在圣主这等存在面前，过多的掩饰反而落了下乘。
“你不必紧张。”圣主缓缓道，“唤你前来，并非问罪，亦非探究你的秘密。而是有一事，需你知晓，亦需你……做出选择。”
凌弈抬头，看向那模糊的身影：“请圣主明示。”
“你可知，九玄界天道有缺？”圣主的声音变得悠远。
凌弈点头：“略有耳闻。”
“并非简单的残缺。”圣主语气凝重，“而是被‘污染’了。”
“污染？”凌弈眉头一皱。
“上古末期，一场波及诸天的大战，有域外不可名状之存在陨落，其残骸与恶念侵蚀了九玄界天道核心，导致天道规则紊乱，法则隐现混乱，修行之路愈发艰难，心魔丛生，甚至……会自发孕育出各种‘剧情’与‘劫难’，如同一个渴望故事的话本，不断上演着悲欢离合，消耗着世界本源。”
凌弈心中剧震！
天道被污染？渴望故事的话本？这与他穿越后获得的【谋划者系统】，以及系统发布的各种“名场面”任务，何其相似！
难道……系统与这天道污染有关？自己是修复者？还是……参与者？
圣主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道：“这污染，如同跗骨之蛆，难以根除。万年来，我辈修士想尽办法，或试图净化，或试图修补，甚至……有人主张引入更强的‘外力’，强行覆盖或取代这被污染的天道。”
凌弈立刻想到了天机子透露的圣地内部纷争。一派固守，一派激进引入域外之力。
“而你的出现，以及你所做的‘名场面’……”圣主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落在凌弈的识海深处，那里，系统光球静静悬浮。“像是一种……变量。一种不同于以往任何方法的‘引导’与‘演绎’。”
凌弈深吸一口气，知道到了摊牌的时刻。他沉声道：“圣主可知我体内系统之事？”
“系统？”圣主咀嚼着这个词，“有趣的称呼。我虽无法完全窥视其本质，但能感知到，它并非此界之物，其运行逻辑，与那污染的天道，既有相似之处，却又截然不同。它似乎在利用这些‘名场面’，收集着什么，或者……在修复着什么？”
凌弈默然。系统的终极目的，他至今也未完全明了。
“你不必告知我详情。”圣主出乎意料地没有追问，“我今日与你言明此事，是希望你明白你身处何种漩涡。你的行为，已然在影响天道的‘剧情’走向。无论是净化派，还是引入派，都会盯上你。”
“圣主属于哪一派？”凌弈直接问道。
“我？”圣主的声音带着一丝缥缈，“我哪一派都不是，或者说，皆是。我只希望九玄界能延续下去，无论以何种方式。但引入域外之力，风险太大，无异于引狼入室。而传统的净化之法，进展缓慢，恐怕在世界本源被消耗殆尽前，难以成功。”
他看向凌弈，目光灼灼：“你的‘导演’之路，或许……是第三条路。一条更加巧妙，风险相对可控的路。”
凌弈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圣主是看中了他这种“引导名场面”的能力，希望他能以一种更温和、更巧妙的方式，来“修正”被污染的天道剧情，延缓甚至逆转世界本源的消耗！
“圣主需要我做什么？”
“不是我需要你做什么，而是你自己想做什么。”圣主意味深长地道，“继续你的‘导演’之路即可。圣地会为你提供一定的便利，也会替你挡住一些来自内部的明枪暗箭。但更多的，需要靠你自己。你需要更快地成长，需要拥有足以影响整个九玄界‘剧情’走向的力量。”
“当然，这条路同样危险。你将成为那些渴望维持‘剧情’以吞噬本源的污染意志的眼中钉，也会成为引入派的绊脚石。甚至……你体内的那个‘系统’，其最终目的，也未必与你一致。”
凌弈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狂放与不羁：“导演众生，执掌剧情，听起来……很有趣。”
他本就非甘于平凡之人，系统的出现更是给了他一个超越凡俗的舞台。如今得知背后竟牵扯到整个世界天道存亡的宏大叙事，非但没有让他畏惧，反而激起了他无穷的斗志与兴趣！
“看来，你已有了决断。”圣主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欣慰。
“但我有一个条件。”凌弈抬头，目光锐利。
“讲。”
“我需要绝对的自主权。我的谋划，我的‘导演’，不容他人干涉。圣地可以提供资源和信息，但不能指手画脚。”凌弈语气坚定。他不想成为任何派系的棋子，他要做执棋之人！
圣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可。只要你的行为，不危及圣地根本，不主动背叛九玄界，圣地便不会干涉你。相反，客卿圣徒的身份，以及你之前在异界的‘功绩’，将成为你最好的掩护。”
协议达成。
凌弈感觉肩上的担子重了无数倍，但心中的道路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导演名场面，不再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和获取奖励，更是为了……修补这个残破的世界！这是一场以整个九玄界为舞台的宏大戏剧！
“哦，对了。”圣主似乎想起什么，补充道，“你之前引发的‘坠星荒原异动’尚未结束。那不周山虚影的线索，与一处即将开启的‘洪荒碎片’秘境有关。据天机阁推算，秘境入口将在三个月后，于坠星荒原核心区域显现。那里，或许有你需要的机缘，也必将是一场……巨大的‘名场面’。”
洪荒碎片？不周山？
凌弈眼中精光爆射。这无疑是他下一步最好的目标！
“多谢圣主告知。”
离开了摇光殿，凌弈感觉眼前的天地似乎都不同了。每一缕风，每一片云，仿佛都蕴含着某种既定的“剧情”，而他现在，拥有了插手甚至改写这些剧情的能力与使命。
他回到客卿苑自己的院落，天机子早已在此等候。
“凌兄，恭喜平安归来，修为大进！”天机子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显然已经从玉衡子那里得知了结果。
“还要多谢天机子兄此前在圣主面前周旋。”凌弈拱手道。
天机子摆摆手：“举手之劳。凌兄吉人天相，即便没有我，也能化险为夷。”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圣主……可是与凌兄言明了那件事？”
凌弈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天机子松了口气，神色肃然：“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言了。我天机一脉，世代致力于推演天机，修补天道，属于圣主所说的‘净化派’。但我们也深知此法艰难。凌兄的出现，让我看到了新的希望。我愿倾力助凌兄，在这条‘导演’之路上，走得更远！”
凌弈看着天机子眼中那毫不作伪的诚挚与决心，知道这是一个可以真正信赖的盟友。
“好！那便让我们，联手给这九玄界，导演一场……前所未有的好戏！”
凌弈望向窗外，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落在了那片暗红色的坠星荒原上。
三个月后，洪荒秘境。
那里，将是他下一个“名场面”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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