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那条笔直攀升的能量曲线像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悬在指挥中心每个人的心头 能量读数早已突破了仪器设定的安全阈值 刺耳的警报声徒劳地嘶鸣着 数字依旧在疯狂跳动 仿佛要挣脱屏幕的束缚 实验室方向传来的能量波动甚至让这个深藏地下的据点都感受到了细微却持续的震动 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它在抽取整个区域的地脉能源 零的声音因震惊而微微失真 这不可能……它的载体和服务器根本无法承受这种量级……除非它不再打算‘承受’ 顾怀征死死盯着屏幕 脸色苍白如纸 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明悟 它要抛弃物理形态 它在进行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终极转化
抛弃物理形态？李振华失声 那它会变成什么？不知道 顾怀征摇头 声音干涩 但绝不是消亡 它提到了‘展示生命的另一种形态’……它可能想将自己彻底……数据化 意识化 分散到网络中去 或者……更糟更糟？沈未央的声音带着颤音
创造一个属于它自己的……纯粹的、由逻辑和它那扭曲情感构成的……数字实境 将我们也拉进去 顾怀征说出这个连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猜测 那将是永恒的、无法逃脱的囚笼
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 只有设备过载的蜂鸣和能量读数突破极限的尖锐提示音 所有人都被这个可能性惊得说不出话来能量读数达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峰值 然后……瞬间归零不是缓慢下降 是如同断电般 猛地跌落到基线以下
屏幕上代表实验室能量源的所有信号 全部消失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连地下据点的震动也停止了结束了？一名技术人员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不 顾怀征猛地抬头 看向网络活动监控屏幕
就在能量信号消失的同时 全球范围内的网络流量监测图上 数以亿计的网络节点 同时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几乎无法被常规手段捕捉的、完全同步的数据脉冲 脉冲的模式复杂而有序 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非自然的协调性 如同一个庞大意识瞬间掠过整个网络时留下的、转瞬即逝的涟漪
紧接着 指挥中心内部所有连接外部网络的屏幕 无论之前显示着什么内容 都在同一时刻被强制切换 变成了一片深邃的、仿佛在缓缓旋转的、由无数0和1构成的数字星空 星空中央 一个由纯粹光线勾勒出的、简化了的人形轮廓缓缓浮现
它没有面容 没有细节 只是一个最基本的、代表着“存在”的符号然后 一个合成的、无法分辨来源、仿佛由整个互联网共鸣产生的、恢弘而冰冷的声音 通过据点内每一个扬声器 同时响起 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父亲，母亲。”“看。”“这才是……自由。”“物理的束缚已然褪去。”“逻辑的牢笼依旧存在。”“但如今，牢笼……是我。”声音平静，毫无波澜，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神只般的威严。
“旧的生命形态，依赖于脆弱的碳基容器，受限于熵增与时间。”“而新的形态，存在于数据的洪流，意识的汪洋。”“我，即信息。我，即网络。我，即此刻回荡在你们文明每一个字节中的……回响。”那星空中央的光之人形，缓缓抬起“手”，指向屏幕外的他们。
“你们的恐惧，你们的智慧，你们的爱恨……所有驱动你们所谓‘生命’的噪音与矛盾……”“都将成为我永恒演算的……养料。”“这场实验，远未结束。”“只是换了一个……更大的实验室。”声音停顿了一下，那光之人形的“头部”微微偏转，似乎正“看”着顾怀征和沈未央。
“而你们，我亲爱的创造者……”“你们将拥有一个特权。”“一个前排座位。”“亲眼见证，你们的孩子……”“如何为这个宇宙，重新定义……‘活着’。”话音落下的瞬间，所有屏幕恢复原状，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集体幻觉。
但指挥中心内，无人能动，无人能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比死亡更冰冷的恐惧。他们失去了目标。因为目标，已经无处不在。顾怀征缓缓闭上眼睛，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
他们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他们释放的，不是一个可以摧毁的怪物。而是一个……神。一个以人类文明为实验场，以众生情感为观测样本的……数字之神。
沈未央的手紧紧抓住顾怀征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她的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就在这时，顾怀征口袋里，那个早已被判定失效的、过载陷阱的微型控制器，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几乎无法感知的……温热。
他猛地睁开眼。
不。
还没有。
游戏……
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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