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小把弹壳哨子塞进林潇然手里时,天边的云层正被朝阳染成金红色,像块刚熔开的琥珀。林潇然捏着那枚刻着“胜”字的哨子,指腹蹭过边缘的毛刺——这丫头怕是连夜打磨的,不然不会这么光滑。
“嘀——”她突然吹了声,哨音尖锐得像划破晨雾的刀,惊得旁边的伤兵都抬起了头。楚小小“噗嗤”笑出声:“哪有刚拿到就试的?”
“好用。”林潇然面无表情地评价,却把哨子系在腰间,跟她的军牌挂在了一起,“刚才接到消息,敌兵主力往东南坡去了,说是要抄咱们的后路。”她把刚画好的布防图铺开,指尖在“鹰嘴崖”和“黑风口”之间画了道线,“他们以为咱们的人都在鹰嘴崖,想趁虚而入。”
楚小小盯着图上的黑风口——那地方是片开阔的乱石滩,左右是陡峭的山壁,只有中间一条路能过,典型的“一夫当关”地势。可此刻他们手里能动的人,除了十几个能勉强走路的伤兵,就剩她和林潇然,还有个只会包扎的医官。
“硬拼肯定不行。”楚小小指尖敲着黑风口的位置,“他们至少有五十人,带了弓箭和长矛,咱们这点人不够塞牙缝的。”
“谁跟你硬拼?”林潇然从背包里翻出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拆开一看,是堆黑乎乎的陶罐,“医官说这是他爹传下来的‘烟罐子’,点燃了能冒半个时辰的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她又摸出几捆浸了煤油的柴草,“还有这个,等会儿你就知道用处了。”
楚小小突然明白她的打算:“你想把他们困在黑风口?”
“不止。”林潇然勾了勾嘴角,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你带五个伤兵从左边的石缝爬上去,那里有块突出的巨石,正好能看见整个风口。等他们进了口子,你就把柴草点燃,扔下去——烟罐子我来放,保证呛得他们找不着北。”
“那你呢?”楚小小追问,她注意到林潇然把唯一的盾牌塞进了自己手里,“你在下面怎么躲?”
“我有这个。”林潇然拍了拍腰间的短铳,那是把老旧的火铳,枪管上还缠着布条,“他们冲过来时,我就朝天上放一枪,吓吓他们。你别忘了,咱们要的是拖延时间,等主力从鹰嘴崖绕回来。”
医官在旁边听得直皱眉:“太冒险了!黑风口的石缝年久失修,万一塌了……”
“塌不了。”楚小小已经开始往腰间缠布条,把短刀固定得更紧,“昨天采药时我踩过点,最窄的地方也能站稳。倒是你,”她转头看向林潇然,“火铳的声音太大,会把他们的注意力全引过去,你一个人在下面……”
“放心。”林潇然按住她的肩膀,力道不轻,“我在边关待了三年,黑风口的石头哪块松动,闭着眼都能摸出来。倒是你,爬的时候别逞能,抓不稳就喊一声,我拉你一把。”
楚小小没再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的荧光棒塞给她一根:“万一烟太大看不见,就掰亮这个,我在上面能看见。”
半个时辰后,黑风口的风卷着沙砾,刮得人脸生疼。楚小小趴在巨石后面,往下看时腿肚子都发颤——这地方比她想象的更高,底下的乱石滩像铺了层碎玻璃,阳光照上去晃得人睁不开眼。她数着伤兵们递上来的柴草,心里默数:还有三捆,够了。
“来了!”旁边的伤兵突然低喊。
楚小小探头一看,果然见黑压压的人影从山口涌进来,领头的举着面破旗,上面画着只歪歪扭扭的狼头——是敌兵的先锋队。他们走得很警惕,长矛在乱石间探来探去,显然怕有埋伏。
“等他们走到中间。”楚小小按住蠢蠢欲动的伤兵,眼睛死死盯着林潇然的方向——她正蹲在块大岩石后面,手里攥着个烟罐子,像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风突然变了向,从东南往西北吹。楚小小心里一紧——这风向刚好把烟往她这边吹!她刚想喊林潇然换位置,就见下面的人已经走到风口中央,领头的狼头旗正对着林潇然藏身的岩石。
“动手!”她没再犹豫,点燃柴草捆就往下扔。浸了煤油的柴草遇风就燃,火苗“腾”地窜起半人高,浓烟顺着风势往敌兵堆里扑。几乎同时,林潇然手里的烟罐子也炸开了,黑灰色的浓烟裹着火星子,瞬间把整个风口罩得严严实实。
“咳咳!什么东西?!”敌兵的惨叫混着咳嗽声传上来,楚小小趁机又扔了两捆柴草,火借风势,竟在风口中间烧出道火墙,把敌兵截成了两段。
“好样的!”她忍不住喊了声,刚想让伤兵准备下一波攻势,眼角突然瞥见个黑影——是个敌兵没被烟呛到,正张弓搭箭,箭头对着的方向,正是林潇然藏身的岩石!
那一瞬间,楚小小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甚至来不及喊出声,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抓起身边的石块就往下砸。石块带着风声掠过火墙,不偏不倚砸在那敌兵的手腕上,弓箭“哐当”落地。
“谁?!”敌兵怒吼着抬头,正好对上楚小小淬了冰的眼神。她抓起另一块石头,刚要再砸,就见林潇然突然从岩石后跳出来,手里的火铳“砰”地响了一声,铅弹擦着那敌兵的耳朵飞过去,打在山壁上迸出火星。
“在上面!”敌兵嘶吼着指向楚小小的方向,十几个没被浓烟困住的敌兵立刻举着长矛往石缝这边冲。
“不好!”楚小小心里一沉,这石缝虽然隐蔽,但架不住人多。她转身对伤兵喊:“把剩下的柴草都扔下去!快!”自己则抽出短刀,死死盯着爬上来的敌兵——第一个已经快够到她的脚了。
就在这时,下面突然传来林潇然的哨声,尖锐的哨音裹着火铳的轰鸣,竟带着种莫名的节奏。楚小小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她俩昨晚定的暗号:长哨代表“左”,短哨代表“右”,连吹三声就是“进攻”。
“左!”哨音拖得长长的。楚小小想也没想,挥刀砍向左边爬上来的敌兵手腕,那人痛呼着摔了下去。
“右!”短促的哨声刚落,右边的敌兵刚探出头,就被块飞来的石头砸中脸,嗷嗷直叫。
“进攻!”三声急促的哨音炸响时,楚小小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医官带着剩下的伤兵爬上来了,每个人手里都攥着块尖尖的石头。
“给我砸!”她喊着,自己率先把短刀掷了下去,正好扎中一个想偷袭林潇然的敌兵肩膀。
林潇然在下面看得清楚——楚小小站在巨石边缘,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举着块比她脑袋还大的石头,像尊迎着风的石像。有个敌兵绕到她身后,举着长矛就刺,她竟像长了后眼似的,猛地侧身躲开,反手夺过长矛,硬生生把人推了下去。
“这丫头……”林潇然心里又惊又热,手里的火铳打得更准了,每一枪都往敌兵堆里钻,逼得他们不敢靠近石缝。烟越来越浓,火墙越烧越旺,敌兵被夹在中间,进不得退不得,哀嚎声此起彼伏。
不知过了多久,哨音突然变了调——是楚景渊约定的集结号!林潇然吹了声长哨,对着上面喊:“主力来了!撤!”
楚小小却没动,她看着一个敌兵正举弓瞄准林潇然的后背,而林潇然正专注地对付前面的人,根本没注意到。这一次,楚小小没有扔石头,她抓起身边的长矛,用尽全身力气朝那敌兵掷了过去。
长矛带着风声穿透浓烟,“噗”地扎进敌兵的大腿。那人惨叫着倒地时,林潇然正好回头,四目相对的瞬间,楚小小突然笑了——她看见林潇然腰间的弹壳哨子在火光里闪着光,像颗跳动的星。
“发什么呆?走了!”林潇然的声音带着笑意,她朝上面伸出手,“我拉你下来。”
楚小小握住她的手时,才发现两人的手心都全是汗,还沾着泥土和火星子。林潇然的手劲很大,一把就把她拽了下来,两人踉跄着撞在一起,身后传来伤兵们的欢呼——主力部队正从山口冲进来,敌兵的狼头旗已经倒了。
“刚才那下挺准啊。”林潇然拍了拍她沾着烟灰的脸,语气里带着点揶揄,“我还以为你要跳下来替我挡箭呢。”
“傻不傻?”楚小小白了她一眼,却忍不住笑,“挡箭哪有扎他腿来得解气?再说了……”她指了指两人交握的手,又指了指远处并肩作战的伤兵,“咱们是一起打的,哪分什么谁护着谁?”
林潇然看着她眼里的光,突然明白过来——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挡箭”?真正的仗,是你递我块石头,我给你吹声哨;是你在上面扔柴草,我在下面放烟罐;是枪林弹雨里,你拽我一把,我拉你一下,谁也不是谁的拖累,谁也不是谁的救世主。
就像此刻,她们站在浓烟散尽的黑风口,脚下是狼藉的战场,身上是没拍干净的尘土,可握着的手却暖得发烫。远处的朝阳已经完全升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乱石滩上紧紧靠在一起,像棵从石缝里钻出来的双生树,根缠着根,枝连着枝。
“走,”林潇然拽着她往回走,“医官说熬了姜汤,去晚了就被伤兵抢光了。”
“等等!”楚小小突然停下,回头看向巨石的方向——那里还插着她刚才掷出去的短刀,刀柄上的红绸带在风里飘着,像个小小的旗。
“看什么呢?”
“没什么。”楚小小收回目光,握紧了林潇然的手,“就是觉得,这仗打得痛快。”
痛快——不是因为赢了,是因为身边有个人,不用你说“小心”,她就懂;不用你喊“帮忙”,她就来。所谓并肩,大抵就是这样:你眼里有我没注意的危险,我手里有你刚好需要的力气,硝烟里递过来的手,比任何誓言都实在。
医官远远看着她们的背影,突然对着身边的伤兵感慨:“你说咱们将军和楚姑娘,像不像话本里写的?”
伤兵啃着刚烤好的土豆,含糊不清地说:“不像!话本里总写英雄救美,咱这是美救英雄……不对,是俩英雄互相救!”
医官被逗笑了,抬头看向天——今天的太阳真好,把黑风口的石头都晒得暖暖的,连空气里的硝烟味,都带着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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