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李承乾的声音斩钉截铁,“此地不可久留!刺客背后势力庞大,恐有后手!所有人即刻拔营!轻装简从,连夜启程!目标——长安!”
“殿下,您的伤…”王林担忧道。
“死不了!”李承乾打断他,眼神锐利,“带上这个刺客,严加看管!他就是活的证据!路上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末将遵命!”王林肃然领命。
就在李承乾的车队趁着夜色悄然离开长亭驿,加速向长安进发后不久。驿站附近一处隐蔽的山林中,一个黑影看着远去的火把长龙,眼中闪过一丝焦虑。
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竹筒,塞入一张纸条,绑在一只训练有素的信鸽腿上,然后用力将鸽子抛向夜空。鸽子扑棱着翅膀,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天际,飞行的方向,正是长安城郊的终南山。
长安,暗流汹涌。
太子在长亭驿遇刺重伤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比李承乾的车队更早一步传入长安!消息来源不明,却描绘得绘声绘色:刺客凶悍,太子肩部中刀,匕首淬毒,性命垂危!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长安瞬间炸开了锅!朝野震动,群情激愤!
太极殿上,李世民接到初步奏报时,惊怒交加,当场摔碎了手中的玉如意!他厉声咆哮,严令百骑司、刑部、大理寺彻查,封锁所有城门要道,缉拿一切可疑人等!更是连发三道金牌,催促太子卫队加快速度回京,并派出最好的御医沿途接应。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堂堂大唐储君,竟在京畿之地遭此毒手!查!给朕一查到底!无论是谁,敢谋害太子,朕必诛其九族!”李世民的怒吼声震得殿瓦都在颤抖。他脸上的愤怒是真实的,那是一个父亲对儿子遇险的后怕与狂怒。但在这愤怒之下,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某种可能性的恐惧。
紧接着,那份指向“薛延陀死士”的假供状,被快马加鞭送到了御前。朝堂之上,武将们彻底沸腾了!
“薛延陀?我看就是突厥在背后搞鬼!”
“夷男没这个胆子!必是颉利老贼指使!”
“陛下!此乃突厥对我大唐的严重挑衅!士可忍孰不可忍!”
“臣请战!发兵漠北!剿灭突厥!为太子殿下报仇雪恨!”
“臣附议!”
“臣附议!”
讨伐突厥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主战派的怒火被彻底点燃。连一些主和的文臣,面对太子遇刺这一骇人听闻的事件,也暂时噤声。
然而,当夜深人静,李世民在立政殿的暖阁内,独自面对着李承乾派心腹秘密送入宫中、那份用火漆密封的真实供状时,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干了力气,踉跄后退,跌坐在御榻上。
烛火跳跃,映照着李世民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脸庞。他颤抖着手,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供状上那刺眼的字句:“…魏王府马夫赵五…假死脱身…受魏王李泰指使…影子先生…刺杀太子…”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青雀…竟然真的是青雀!
那个曾经聪慧伶俐,会甜甜地叫他“父皇”,会在他膝下承欢的儿子…竟然真的对自己的亲兄长,对大唐的储君,下了如此毒手!
玄武门…手足相残…血染宫阶…那段被他深埋在心底、不愿触及的梦魇,此刻无比清晰地翻涌上来!难道…难道历史真的要在他的儿子们身上重演?!
“砰!”李世民一拳狠狠砸在御案上,指关节瞬间破裂,鲜血直流,他却浑然不觉。巨大的痛苦、失望、愤怒和被至亲背叛的冰冷,几乎将他吞噬。他想起李承乾凉州浴血,想起他保全段志玄的胸襟,想起他祭奠英灵的担当…又想起李泰日渐膨胀的野心,那些小动作,那些对东宫位置的觊觎…
“陛下…”长孙皇后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她显然已经知晓了真相,美丽的脸上毫无血色,泪痕未干,眼中充满了深不见底的悲痛和绝望。她看着丈夫手上的血和那份染血的供状,身体微微颤抖着,几乎站立不稳。
李世民抬起头,看着结发妻子眼中的哀恸,心如刀绞。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他眼中的痛苦挣扎渐渐被一种帝王的决绝所取代。
“观音婢…”李世民的声音沙哑而沉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疲惫与冷酷,“朕…错了。朕以为,给他们富贵,给他们机会,他们…终究会明白兄弟之义,君臣之分。朕以为,玄武门…是结束。现在看来,是朕太天真了。”
他拿起那份真实的供状,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冰冷:“承乾是对的。他必须强硬!必须狠!东宫之位,不仅仅是尊荣,更是刀山火海!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对大唐江山的残忍!青雀…已经不再是朕的儿子,他是帝国的毒瘤!”
他猛地站起身,一股凛冽的帝王威压弥漫开来:“传旨!命百骑司指挥使即刻入宫!严密监控魏王府一应人等,不得走脱一个!封锁魏王府所有对外联络渠道!待太子回京…朕,要亲自清理门户!”
长孙皇后看着丈夫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知道一切已无法挽回。她闭上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为那无法挽回的父子之情,也为这帝王之家注定的冰冷与残酷。她缓缓跪下,声音哽咽却清晰:“臣妾…遵旨。”
暖阁内,烛火将李世民孤寂而决绝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一场席卷长安、针对魏王李泰及其党羽的雷霆风暴,已然在无声中酝酿成型。
回京的马车在官道上辚辚行驶,车厢内却弥漫着比塞外寒风更刺骨的冰冷。李承乾肩头的伤口在名贵药材和御医精心调理下已开始愈合,但心头的伤,却因那份火漆密信中的内容而汩汩流血,寒意彻骨。他闭目养神,指节却无意识地在铺着厚绒的案几上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泰…他的好弟弟。凉州城下,他面对的是明刀明枪、欲置他于死地的异族;而回京路上,等待他的却是来自血脉至亲、处心积虑的暗箭。那份阴毒,那份精准,那份对时机的把握,绝非李泰一人能策划。他背后站着谁?岑文本?还是更多潜藏在暗影中的魑魅魍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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