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那一网兜沉甸甸的水果罐头,稳稳搁在堂屋新打的八仙桌上。
玻璃瓶映着油灯的光,里面饱满的黄桃瓣清晰可见。
何雨水凑近,小手好奇地碰了碰冰凉的瓶身:“哥,这是啥?”
“厂里的东西,甜果子,回头给你开。”何雨柱应着,目光扫过窗外。
对面易中海屋里的灯亮着,窗纸上是他端坐看报的影子,一派“平和”。后院聋老太那屋,也静得出奇。
这院子,终究是太小了。
夜深,隔壁传来雨水均匀的呼吸。
何雨柱躺在炕上,双手枕在脑后,毫无睡意。
白日里轧钢厂灶火的灼热,娄半城话语的分量,鸿宾楼后厨弥漫的忧虑,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利弊的天平,在心中无声地倾斜、加码。
轧钢厂:
平台巨舰: 几千人的国营大厂(合营后更是如此),食堂是关乎生产稳定的命脉之一,地位绝非鸿宾楼这样的私营酒楼可比。背靠大树,抗风浪能力不是一个层级。而且“合营是大势所趋”,更何况以后的统购统销、自然灾害、特殊时期,轧钢厂工人的身份显然更安全。
起点优越: 娄半城亲口许诺的食堂班长、高出三成的工资、独立的小灶厨房、骨干的地位。这不仅是待遇,更是起点和话语权!起点便是核心,就算以后娄半城在厂里没有话语权了,只要自己厨艺好,一样受重视。
后勤深根: 食堂是后勤的核心。轧钢厂规模庞大,后勤体系复杂,这正是他凭借手艺和空间微量优势,一步步向上扎根、掌握实权的最佳土壤。未来起风时,后勤便是最稳的避风港。
时代所趋: 公私合营的浪潮已至,鸿宾楼这艘精致的画舫,随时可能被时代的巨浪吞没或彻底改造。轧钢厂这艘钢铁巨轮,才是顺应大潮、能载着他和雨水平稳前行的方舟。
鸿宾楼:
师恩深重: 李存义待他如子侄,倾囊相授。这里是手艺启蒙和精进的摇篮,有袍泽之情。骤然离开,于情于理,都需慎重。
环境熟悉: 后厨的流程、师傅们的脾性、一砖一瓦都已熟稔。雨水暂时托付也方便(虽然以后住校)。
技艺舞台(暂时): 鸿宾楼目前仍能提供精细烹饪的平台,锤炼技艺。
然而,这最后两点,在轧钢厂那压倒性的平台优势和时代洪流面前,显得如此脆弱。更何况,娄半城承诺的独立小灶,同样能精研技艺!
“鸿宾楼是精致的船,但风浪将至,它太小了。”
“轧钢厂是钢铁的岛,虽非桃源,却足够坚固,能让我站稳脚跟,为雨水、为自己、也为未来,筑起一道堤坝!”
何雨柱的眼神在黑暗中变得无比坚定。心念已决!
翌日,鸿宾楼后厨的气氛比往日更加压抑。
锅勺碰撞的声音似乎都少了些生气。
李存义蹲在灶台边,闷头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着他紧锁的眉头。和其他几个老师傅凑在角落,压低了嗓子,愁云惨雾地议论着。
“听说了吗?前门大街那家百年绸缎庄,昨儿个也挂上合营的牌子了!东家……唉!”
“咱们这儿,怕也是早晚的事……这手艺,这招牌……”
“合营了,还能有咱的灶头吗?新来的经理懂个屁的厨艺!”
忧虑像沉重的湿布,笼罩着这个曾经充满烟火豪气的后厨。
何雨柱默默走到自己的案板前,拿起锋利的片刀,开始处理一筐冬笋。
刀锋切入笋壳的声音清脆利落,仿佛在切割着弥漫的愁绪。
午市后的短暂空闲,后厨里只剩下收拾残局的窸窣声。
李存义依旧蹲在那里,烟袋锅子里的火星明明灭灭。
何雨柱深吸一口气,走到师父身边,也蹲了下来。他没有绕弯子,声音低沉却清晰:“师父,昨儿个娄半城单独找我了。”
李存义抽烟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抬头,只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带着询问。
“他想让我去轧钢厂食堂。”何雨柱顿了顿,将娄半城许诺的条件——厨师班长、高工资、独立小灶、骨干地位——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他语气平稳,没有炫耀,只有陈述。
李存义静静地听着,烟雾在他布满皱纹的脸前盘旋。直到何雨柱说完,他沉默了很久。灶膛里未燃尽的余烬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终于,李存义重重地磕了磕烟袋锅子,抬起眼。
那眼神复杂极了,有震惊于娄半城的大手笔,有对徒弟即将离巢的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洞悉世事的了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
“轧钢厂……”李存义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望着后厨油腻斑驳的墙壁,像是望着鸿宾楼不确定的未来,“好啊,大厂子!比咱这儿稳当多了!”他用力点了点头,仿佛在说服自己,“柱子,你……该去!”
他转过头,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何雨柱:“师父教你手艺,不是想把你一辈子拴在这口锅灶上!是盼着你能靠这本事,堂堂正正地立起来!护住你妹子,过上好日子!”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眼下这光景,鸿宾楼这里,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你能去轧钢厂也好!师父……替你高兴!”
说到最后几个字,李存义的嗓音微微发颤,眼眶也有些发红。他猛地别过头,狠狠吸了一口早已熄灭的烟袋。
一股热流猛地冲上何雨柱的眼眶。
师父没有一句挽留,没有一丝埋怨,有的全是替他铺路、盼他好的拳拳之心!
他喉头滚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深深一躬,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地面,声音哽咽却无比郑重:
“师父!您的恩情,柱子这辈子记在心里!没您,就没有柱子的今天!鸿宾楼就是我的家,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他直起身,眼中含着泪光,却异常坚定,“我答应娄董了,但我也跟他说了,得您点头!而且,我绝不撂挑子!您放心,在找到合适的、能顶上来的人之前,我天天都来!帮厨、墩上、掌灶,您指哪儿我打哪儿!直到您说‘柱子,可以了’,我再走!”
这番话,掷地有声,情真意切。后厨里仅剩的几个老师傅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默默地看着这对师徒。
李存义终于转回头,看着何雨柱那带着孺慕与坚毅的脸,脸上纵横的皱纹慢慢舒展开,露出了一个混杂着欣慰、不舍和释然的笑容。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何雨柱的肩膀上,一下,又一下,力道沉甸甸的。
“好小子!有良心!师父没白疼你!”他咧开嘴,笑容里终于有了点往日的豪气,“成!就按你说的办!该教的,师父都教你了,剩下的路,得靠你自己闯!轧钢厂那地方大,水也深,去了,把眼睛擦亮,把手艺给我亮出来!别给师父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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