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沫,刮过荒芜的山脊。吴秀才紧了紧身上略显臃肿的棉袄(这是屯子里妇人们新絮的,虽笨拙却暖和),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孙小眼和两名猎户身后。他手中拿着的不是书卷,而是一根探路的木棍,怀里揣着那张根据老流民口述粗略绘制的“可能矿点”草图。
孙小眼走在最前,身形矫健,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的地形,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他的主要任务并非找矿,而是确保吴秀才的安全,并评估这条路线及目标区域的风险。
按照林川的指示,他们避开了上次发现私矿活动的峡谷主入口,而是绕行至更上游的一处偏僻山坳。据传,前明的一处小冶铁所曾建于此。然而到达目的地后,映入眼帘的只有几段被荒草和积雪覆盖的残垣断壁,以及一个早已被塌方石块堵死大半的矿洞入口,并无任何有价值的矿脉迹象或遗留矿渣。
吴秀才有些失望,用木棍拨拉着冻土,叹了口气:“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看来此法难通。”
孙小眼却蹲下身,仔细勘察着地面。很快,他发现了些微痕迹——并非矿脉,而是几处相对新鲜的、有人活动留下的脚印,甚至还有车辙印,方向指向他们来时路的下游,也就是那伙私矿活动的区域。
“他们的人活动范围比我们想的要大。”孙小眼低声道,“这里他们也来过,估计也是来找旧矿线索的,看样子也没找到。”
这个发现让吴秀才心中一凛。对方并非固守一隅,同样在积极寻找资源。这意味着冲突的可能性在增加,但也可能……意味着对方同样面临资源困境?
就在他们准备按计划撤离,前往上次约定的接触地点时,侧前方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呼哨。紧接着,七八个手持铁镐、柴刀的汉子从树后和岩石旁闪了出来,为首的正是那个脸上带疤的头领,眼神锐利而警惕地盯着他们。
“是你们?”疤脸头领认出了孙小眼和吴秀才,语气冷硬,“鬼鬼祟祟摸到这里,想干什么?不是说好了三天后在山口见吗?”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孙小眼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短刀,两名猎户也张开了弓。吴秀才心跳如鼓,但想起林川的嘱托和此行的目的,他强自镇定,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头领请了。我等并非有意违约,实是奉我家林先生之命,循古志探查周边山地,看看有无废弃矿点,以期或许能找到些前人遗泽,互利共赢。误入贵方地界,实属无意,还望海涵。”
“互利共赢?”疤脸头领嗤笑一声,扫了一眼吴秀才等人略显寒酸的装备和空空的双手,“就凭你们?拿什么赢?”他目光在孙小眼和猎户的弓箭上停留片刻,“看来也不是全无准备。”
吴秀才捕捉到对方语气中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资源匮乏下的焦虑,他心念电转,决定冒险试探一下,不再空谈,而是抛出部分实据:“不敢欺瞒头领。我流民屯虽立足未久,然仰仗林先生之能,亦有些许薄产。譬如,可充饥耐储之粉条,可调味防腐之精盐,乃至……一些修缮精良的铁器。”他刻意略过了火铳,只提农具。
听到“铁器”二字,疤脸头领和他身后的矿工们眼神明显亮了一下,但随即又被更强的戒备覆盖。“空口无凭。”
“头领若是不信,三日后山口之约,我等自当奉上些许样品,以表诚意。”吴秀才稳住心神,继续说道,“贵方开采艰辛,所需粮秣、工具,或许我方可提供一些;而贵方所出之矿石、煤炭,或许正是我方所需。若能各取所需,划定界限,和平共处,岂不胜过刀兵相见,两败俱伤?”
疤脸头领沉默地盯着吴秀才,似乎在判断这番话的真伪和背后的实力。山风呼啸,吹得众人衣袂猎猎作响。良久,他才冷哼一声:“三天后,带上你们说的东西。若敢耍花样……”他掂了掂手中沉重的铁镐,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双方没有再多言,各自警惕地退去。
回程的路上,吴秀才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这是他第一次独立面对如此凶险的场面并进行交涉。
“孙队长,你看他们……”吴秀才心有余悸。
孙小眼眉头紧锁:“他们很缺东西,尤其是铁器和盐。那个疤脸,不是普通矿工,说话做事有章法,像是……见过大场面的,可能是溃散的边军老兵。”这个判断,与大纲中“李自成残部是‘饥民军+边军老兵’混合体”的设定隐隐吻合,为后续的历史联动埋下了伏笔。
吴秀才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受。圣贤书里教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在现实中竟是如此刀尖行走般的博弈。知识的运用,远非纸上谈兵那么简单。这次接触,未能找到铁矿,却更深地摸到了这伙“邻居”的底细和需求。接下来,就是看三天后,流民屯能拿出多少实实在在的“诚意”,以及对方究竟愿意为此付出什么代价了。林川需要做出的,将是一个关乎屯子未来走向的重要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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