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流窜势力逼近的消息,像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流民屯里漾开层层不安的涟漪。刚刚因取暖炉成功而提振的士气,顿时又被紧张的阴云笼罩。祠堂前的空地上,核心成员们的脸上都布满了凝重。
赵铁柱的态度最为激烈,他拳头攥得发白,声音如同敲打铁砧:“二三十个溃兵乱民,乌合之众!咱们乡勇操练了这些时日,正好拿他们练手!依我看,就该在他们靠近之前,设下埋伏,一举击溃,缴了他们的械,也能补充咱们的短缺!” 他的主张代表了屯子里一部分年轻人的血性和一种“先下手为强”的朴素生存逻辑。
王老栓却连连摇头,烟袋锅敲在凳腿上梆梆响:“铁柱,打仗不是儿戏!那是要死人的!咱们屯子里这些后生,有几个真见过血?对方再是溃兵,也是刀头舔过血的,逼急了,兔子还咬人呢!万一咱们的人折了几个,这年还过不过了?家家户户都指着顶梁柱啊!” 老人的担忧务实而沉痛,他考虑的是整个社群最脆弱的根基——人口。每一次减员,都是难以承受的损失。
孙小眼提供了更具体的信息:“我靠近看了,这些人面有菜色,走路打晃,武器也杂七杂八,不像是还有多少战力的样子。但他们眼神里有股子狠劲,是饿红了眼的那种。我觉得,他们首要的是找吃的,不一定是来拼命的。”
吴秀才这次没有引经据典,而是尝试进行利害分析:“击溃他们,或可暂保平安,但必结仇怨,且若动静过大,恐引来官府或其他势力的注意。放任不管,则如卧榻之旁容他人酣睡,风险难测。或许……可否仿效与私矿接触之策,加以震慑,同时稍施恩惠,将其引导向别处?”
林川静静地听着每个人的发言,心中权衡。赵铁柱的勇武是屏障,王老栓的谨慎是根基,孙小眼的情报是关键,吴秀才的思路则提供了另一种可能。他意识到,这不仅是军事问题,更是政治问题,是流民屯作为一个微小政治实体,如何应对复杂外部环境的第一次真正考验。
“打,容易。但打完之后呢?我们是否准备好了应对可能随之而来的报复或关注?”林川缓缓开口,目光扫过众人,“不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可能祸害咱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切?”
他停顿片刻,做出了决断:“铁柱,你的人立刻进入预设防御位置,弓上弦,刀出鞘,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准先行攻击!要让对方远远就能看到我们严阵以待的架势。” 这是展示肌肉,进行威慑。
“小眼,你再带两个机灵的,摸清他们的准确人数、状态,特别是领头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看看他们有没有老人孩子跟着。” 这是深入了解对手,寻找可能的人性缺口。
“王叔,麻烦你带着妇孺,把重要的粮食和工具尽快转移到地窖和祠堂后室,做好最坏的准备。” 这是确保根基不受损害。
“吴先生,准备好纸笔,也准备好你的说辞。如果时机合适,我们可能需要和他们‘谈一谈’。”
最后,他看向张五和李窑工:“把咱们试做的粉条拿出一些,再准备几袋薯干。不是用来讨好,而是……作为谈判的筹码,或者,万一需要,作为打发他们离开的‘买路钱’。”
命令一道道下达,流民屯这台小小的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紧张的气氛弥漫,但不同于最初的慌乱,这一次,更多了一种有序的应对。乡勇们虽然紧张,但依令占据地形,眼神中除了恐惧,也多了一份责任。妇孺们默默转移物资,动作麻利而沉默。
林川登上最高的哨塔,望向远处山峦的缺口。他知道,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将这几百人带入不同的命运岔路。纯粹的仁慈在乱世是取死之道,但一味嗜杀也可能树敌无数,断绝未来。他必须在坚壁清野展示实力的同时,寻找那一丝“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可能,或者至少是“以小代价换取平安”的机会。这考验的,不仅仅是对武力的运用,更是对人心的揣摩和对局势的精准判断。远处的山道上,还看不到人影,但无形的压力已经如山般压下。流民屯的围墙之内,一场关于生存智慧的考验,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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