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沈澄葭手中的《诗经》上,书页间的墨迹被镀上一层浅金。她捧着书卷,目光却有些涣散。北疆粮草的悬而未决、朝堂上的暗流涌动,像细密的网,始终缠绕在她心头,让她难以真正静下心来。
“小姐!”春桃掀着门帘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是林小姐来了!方才在府门口碰见,说特意来探望您呢!”
春桃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一阵清脆又急切的女声:“澄葭!澄葭我来啦!你身子好点没?”
声音未落,林婉儿就提着裙摆快步走了进来,头上的银钗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脸上满是真切的关切。她径直走到沈澄葭身边,伸手便想探她的额头,语气带着焦急:“快让我瞧瞧!听说你病得起不来身,可把我急坏了!”
沈澄葭见她指尖探来,微微偏头避开,笑着拉她在身边的圆凳上坐下:“别听风就是雨,我哪有那么娇弱。不过是前几日没歇好,看着脸色差些罢了。”
她话虽如此,却任由林婉儿反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这般亲昵的姿态,早已成了习惯。
林婉儿触到她指尖微凉,又凑近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色,见她眼底虽有倦意却无病容,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没发烧就好!你这脸色是白了点,但眼神还算有神,看来是真无大碍。我还以为你真跟下人说的那样,连床都起不来了呢!”
林婉儿放下心后,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又让自家丫鬟把带来的补品交给春桃,并特意强调:“这里面有两支老山参,最是补气血,你可得盯着你家小姐用了!”
林婉儿的性子又活络起来,叽叽喳喳说起近日京中的新鲜事:“对了澄葭,城南‘悦听轩’新来的说书先生可神了!前几日我去听了一出,讲前朝宰相千金跟落魄书生私奔,熬了三年苦日子供他赶考,结果书生中了状元,转头就想娶宰相的另一个女儿,要把发妻打发走。”
她见沈澄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页,眼底多了几分认真,便加快了语速:“那千金也硬气,直接拿着婚约拦了状元游街,当众把前因后果说透,还掏出休书把那负心汉给休了!最后陛下都骂那书生忘恩负义,夺了他的状元头衔!”
林婉儿拍了下手,语气愤愤不平:“解气吧?我听着都忍不住拍手!这世上最可恨的就是这种翻脸不认人的伪君子!”
沈澄葭垂眸望着书页上“士之耽兮,犹可说也”的字句,心头微微一刺。
前世萧济何尝不是如此?蜜语甜言时如胶似漆,转头便能举起屠刀。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喟叹:“是挺解气的,总算没辜负自己的骨气。”
正说笑着,秋菱从外面回来了。
得到小姐允许,秋菱的委屈和愤怒才决堤。她眼圈一红,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懑:“小姐,林小姐……奴婢在‘锦绣阁’时,听见几个夫人小姐在议论您,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中秋宫宴那天夜里,有人看见太子殿下的车驾停在咱们府后巷……”
她顿了顿,指尖攥得发白,语气里添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更可气的是,她们说这流言是从咱们府里传出去的!说是西院的张嬷嬷跟寿安堂的刘妈妈闲聊时漏了口风,还说……说您拒婚是故意做戏,跟太子殿下商量好的,就是为了搏‘不慕权势’的美名,好更名正言顺地入主东宫!骂您‘欲擒故纵,心机深沉’……”
“西院!”林婉儿猛地攥紧了帕子,沈澄葭则是眼底掠过一丝冷冽——果然是沈晴月。昨日在太子面前碰了钉子,今日就用这种阴私手段报复,倒也符合大房一贯的作风。她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前世沈家倒台时,西院也是这样在背后捅刀子,如今不过是故技重施。
“太过分了!”林婉儿气得脸颊涨红,却没像往常那样拍桌子,只是声音发颤,“定是白党撺掇的!你家西院那群人早就被白党收买了,朝堂上打压沈家还不够,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毁你名声!澄葭,我……”
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父亲虽是吏部尚书,可白党势大,贸然出面只会引火烧身。这份克制,倒比往日多了几分沉稳。
沈澄葭连忙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我知道你想帮我,但咱们不能中了圈套。白党正愁找不到借口清除异己,林伯伯若为此事出面,反倒给了他们把柄。”
“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污蔑你?”林婉儿急道,“你的名声要是毁了,往后怎么立足?”
沈澄葭沉吟片刻,眼底闪过一丝锐利:“流言如风,越堵越疯,不如顺其势而为。况且眼下有更要紧的事。北疆粮草迟迟不到,父兄和将士们还在冰天雪地里挨冻。婉儿,你若真想帮我,可否请林伯伯在朝堂上,于陛下面前提一句北疆的困境?就说数十万将士守土有功,勿要因粮草案牵连,哪怕先解一半粮草应急也好。”
林婉儿闻言,眼神渐渐清明,她紧紧回握沈澄葭的手:“我懂了!澄葭,还是你想得周全。于公,北疆安危是国之根本;于私,你我情分在此,我爹定然会尽力。我这就回去跟他说!”
说罢,她站起身,拿起披风匆匆系上,又叮嘱道:“你别往心里去,这种流言传不了几日就散了。好好休息,我得了消息就来告诉你!”
看着林婉儿风风火火的背影,沈澄葭唇角牵起一丝暖意。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仗义,在这充满算计的京城里,像一束温暖的光,驱散了些许寒意。可这暖意没持续多久,便被更深的凝重取代。她清楚,林尚书能做的终究有限,白党不会轻易松口,西院的推波助澜只会让局势更棘手。
沈澄葭缓缓吸了口气,将《诗经》放在案上,指尖在“风雨如晦,鸡鸣不已”的字句上轻轻划过。她抬眼望向窗外,午后的阳光依旧明媚,可她知道,京城里的风只会越来越急。
“春桃,”她忽然开口,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去请苏长史来。顺便告诉魏安,盯着西院的人,看看她们近日跟哪些人有往来。既然西院想跳,咱们就给她们搭个戏台,让她们好好露露面。”
春桃应声而去,屋内重归寂静。沈澄葭走到窗边,望着院角初开的腊梅,眼底已无半分迷茫。流言不是危机,而是契机,既能揪出西院勾结白党的实据,又能借机试探陛下对沈家的态度。
这场博弈,她不能等,更不能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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