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稚语破冰,暗夜惊雷
英国公夫人这条隐形的线,如同一道微光,刺破了小院上空积郁已久的阴云。那枚刻有特殊纹路的木牌被云轻轻仔细收好,她知道,这并非可以随意动用的依仗,而是一份沉甸甸的承诺,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刻才能取出。但这份承诺本身,已给了她莫大的底气。
经济的改善是显而易见的。香囊生意与“城南郎中”的诊金,让云轻轻手头宽裕了许多。她不仅还清了之前欠钱嬷嬷的一些小钱,还能时常买些新鲜的肉食和细粮,甚至托钱嬷嬷的儿子买回了一些品质尚可的布料和棉花,准备为即将到来的严冬缝制厚实的棉衣。
这日,她正坐在窗下,就着天光为萧绝裁剪一件深色的棉袍。苏晓晓则趴在她脚边的厚毯子上,面前摊着几张泛黄的纸和一小截宝贝似的炭笔,继续她无人能懂的“创作”。阳光透过窗纸的破洞,形成几道朦胧的光柱,尘埃在光柱中缓缓飞舞,竟有几分难得的静谧与温馨。
轮椅的“嘎吱”声打破了这片静谧。萧绝出现在门口,他似乎是想去院中透口气,目光扫过屋内,在云轻轻手中那件明显是为他缝制的棉袍上停顿了一瞬,随即又落在地上那个专心“画画”的小团子身上。
苏晓晓察觉到父亲的目光,立刻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无邪的笑容,举起手中刚刚完成的“大作”:“爹爹,看!晓晓画,爹爹和娘亲!”
萧绝操控轮椅,缓缓靠近。云轻轻也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有些紧张地看着他。自残疾以来,他几乎拒绝一切来自外界的关怀,尤其是衣物用品。
苏晓晓献宝似的将画纸高高举起。纸上依旧是杂乱的线条,但隐约能看出两个稍大一些、手拉手的人形轮廓,旁边还有一个极小的人形,伸着短短的胳膊,似乎也想拉住他们。背景是更加混乱的涂鸦,但在两个大人形中间,苏晓晓用炭笔重重地、反复地涂抹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红色的(不知她从哪儿弄到一点朱砂混了进去)心形图案,虽然不成样子,但那意图却鲜明得刺眼。
“爹爹,娘亲,和晓晓!”她用小胖手指着画,奶声奶气地解释,“手拉手!心连心!不怕坏蛋!”
“心连心”…… 萧绝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一阵酸涩的胀痛迅速蔓延开来。他看着那粗糙却真挚的图案,看着女儿眼中全然的孺慕与期盼,再看向旁边云轻轻那双带着紧张、却又隐含期待的眼眸,那句习惯性拒绝的冰冷话语,竟卡在喉间,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沉默着,伸出手,不是去接那幅画,而是极其轻微地,用指尖碰了碰那团红色的、代表着“心”的涂鸦。炭笔和朱砂的颗粒感粗糙地摩擦着指腹,却带来一种奇异的、真实的温度。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云轻轻,只是收回手,操控轮椅,默默地转向门外,停在了屋檐下,望着院子里那棵枯败的老树。
这已是难得的进步。他没有拒绝,甚至……有了一丝默许的意味。
云轻轻看着他的背影,鼻尖微微一酸,连忙低下头,更加用力地缝制手中的棉袍,针脚细密而扎实。她知道,晓晓又一次用她那稚嫩却无比直接的方式,在父亲冰封的心墙上,敲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苏晓晓看着父亲的背影,又看看手中被父亲指尖碰过的画,小心地将它折好,塞进了自己的小枕头底下,仿佛收藏起一件无比珍贵的宝贝。
然而,这份短暂的温馨,很快就被外界的风波所打破。
几天后的傍晚,钱嬷嬷行色匆匆地赶来,脸上带着愤慨与担忧。
“夫人,出事了!”她一进门就压低声音道,“不知怎的,市面上突然出现了好些仿造咱们的香囊!用料差,香味刺鼻,绣工更是粗糙,可价格却比咱们低了一大截!还到处跟人说咱们的香囊卖的贵,是黑心钱!这两日,咱们的香囊都快卖不动了!”
云轻轻闻言,眉头蹙起。她立刻意识到,这绝非简单的市场竞争。他们的香囊生意虽然小有名气,但远未到能引来如此针对性模仿和诋毁的地步。这手法,这迫不及待要扼杀他们生计的狠辣……像极了那个人的风格。
柳芊芊!她果然还是不肯放过任何打压他们的机会!
“嬷嬷别急,”云轻轻稳住心神,冷静分析,“对方既然用料差,价格低,针对的便是贪图便宜的客源,与咱们追求品质的客人并非一路。咱们的方子独特,功效是他们仿不来的。只是这污蔑之言,确实可恨。”
她沉吟片刻,道:“这样,嬷嬷,让令郎明日照常出摊,但将咱们的香囊稍降些价,与对方持平即可。同时,准备几个小香囊,拆开一半,将里面的药材露出,让客人亲眼看看咱们用的是真材实料的好药材。再备一小盆清水,将咱们的香囊和对方的香囊各浸入一些,让客人闻闻这水的气味,孰优孰劣,高下立判。”
钱嬷嬷眼睛一亮:“夫人这法子好!真金不怕火炼!老婆子这就去跟小子说!”
苏晓晓在一旁听着,心里给母亲点了个赞。母亲果然聪慧,这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策。正面冲突不明智,用事实说话才是王道。柳芊芊想用这种下作手段打压他们,怕是打错了算盘。
然而,柳芊芊的招数,并不仅仅于此。
就在钱嬷嬷离开后不久,小院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人从外面“哐当”一声,极其无礼地踹开了!
几个穿着家丁服饰、却一脸横肉的壮汉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绸衫、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三角眼,嘴角下撇,一脸倨傲。正是如今把持着王府大部分事务、投靠了柳芊芊和三皇子的李管事。
“云氏!”李管事双手负后,下巴微抬,用眼角余光扫过简陋的屋子,语气充满了轻蔑,“听说你私下里弄些不入流的香囊玩意儿,与外男勾连,抛头露面,败坏王府清誉!世子爷虽然……哼,但王府的脸面不能让你这么糟蹋!今日奉王爷之命,前来查抄这些秽物!给我搜!”
他一声令下,那几个家丁如狼似虎地就要往里冲。
“住手!”云轻轻脸色煞白,却强撑着站到苏晓晓身前,将她护得严严实实,厉声道,“李管事!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制作香囊补贴用度,一未偷二未抢,何来败坏清誉?与外男勾连更是无稽之谈!王爷若是下令,可有手令?”
“手令?”李管事嗤笑一声,“对付你,还需要手令?王爷日理万机,岂会管你这点破事!给我搜!”
家丁们再次上前。
“我看谁敢!”
一个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威势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门口炸响!
萧绝操控着轮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主屋门口。他面色阴沉如水,那双深邃的凤眼中翻涌着压抑已久的暴戾与杀意,目光如同冰锥,直刺李管事。
李管事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和萧绝那骇人的气势震得后退了半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想到对方不过是个残废,又强自镇定下来:“世……世子爷,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萧绝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地,“是父王,还是你那新主子,柳芊芊?”
李管事脸色一变,梗着脖子道:“世子爷这是什么话!奴才自然是奉王府的命!”
“王府的命,就是让你带人闯入世子妃的居所,肆意污蔑,强行搜查?”萧绝缓缓操控轮椅,向前逼近,每前进一分,那迫人的压力便重上一分,“谁给你的胆子?嗯?”
他目光扫过那几个蠢蠢欲动的家丁,声音冷得能冻僵血液:“你们,可想清楚了。今日谁敢动这屋里一针一线,他日,本世子必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他虽残疾,虽落魄,但那份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煞气与久居上位的威压,岂是几个趋炎附势的下人所能承受?那几个家丁被他目光一扫,顿时如同被猛虎盯上,手脚发软,噤若寒蝉,竟无一人再敢上前。
李管事也是冷汗涔涔,他没想到这个残废世子竟然还有如此慑人的气势。他知道今日是讨不到好了,再僵持下去,恐怕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好……好!世子爷既然要护着,奴才也无话可说!但此事,奴才定会如实禀报王爷!”李管事色厉内荏地撂下狠话,带着人灰溜溜地退走了,连那扇被踹坏的门都没敢修。
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那扇破门在风中摇晃发出的“吱呀”声。
云轻轻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腿一软,险些站立不住。她回头,看向轮椅上的萧绝,心中百感交集。这是他残疾后,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强势地站出来保护她们母女。
苏晓晓从母亲身后探出小脑袋,看着父亲虽然坐在轮椅上,却依旧挺拔如松的背影,那双琉璃般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萧绝没有回头,只是望着李管事等人消失的方向,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紧紧攥起,青筋毕露。
柳芊芊……三皇子……
你们,欺人太甚!
暗夜之中,惊雷已响。这场无声的战争,从今日起,将不再局限于这方破败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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