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战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尽头，留下苏晚栀独自站在破败的门槛内，手里还残留着那枚神仙蛋被取走的微凉触感。
一天一枚……
她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委屈？有一点。毕竟那是她费尽心思、用掉最后一点盐才做出来的宝贝。但更多的，是一种……奇异的踏实感？就像在风雨飘摇的孤舟上，突然被一根粗壮的缆绳系住，虽然那缆绳本身也冷硬得硌人。
至少，她知道了“代价”。一枚蛋，换一天平安。在这朝不保夕的灾年，这似乎……并不算太亏？尤其对方还是厉战那样的人物。
她甩甩头，将纷乱的思绪抛开。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空间里还有五枚正在经历神奇蜕变的鸭蛋呢！
她回到草棚，凝神感知空间。那五枚撒了薄盐的鸭蛋静静悬浮着，散发着比昨天更加清晰、更加醇厚的奇异香气。那香气不再是单纯的咸鲜，而是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时光沉淀过的韵味，丝丝缕缕，勾人心魄。
成了！肯定成了！
苏晚栀按捺住激动，没有立刻取出。她需要耐心，让它们在空间里多待一会儿，或许效果会更好？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为明天的“保护费”做准备。
她小心翼翼地将昨天提纯后剩下的一点点盐（大约只够撒两枚蛋的量）收好。然后，她开始思考如何最大化利用这有限的资源。
空间容量太小，一次最多腌制五枚蛋。腌制需要时间（虽然空间大大缩短了），这意味着她的产能极其有限。而每天还要固定“上供”一枚给厉战……
她掰着手指头算：五枚蛋腌制好，交一枚给厉战，剩下四枚。卖掉四枚，按十文一枚算，四十文。除去买新鸭蛋的成本（三文一枚，五枚十五文），再除去买盐的巨额开销（二十文一斤，她根本买不起一斤，只能买一点点）……利润微薄得可怜，甚至可能入不敷出！
盐！盐才是卡住她脖子的关键！
苏晚栀愁眉不展。没有足够的盐，就无法腌制更多的蛋。没有更多的蛋，就无法赚更多的钱买盐。这简直是个死循环！
她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感受着那温润的触感。空间……还能怎么帮她？除了保鲜、净化、提纯，还能不能……“造”盐？或者找到替代品？
这个念头太过异想天开，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她叹了口气，暂时压下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傍晚时分，苏晚栀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从空间里取出了一枚腌制好的神仙蛋。
蛋壳温润如玉，入手沉甸甸的。她轻轻敲开一角，琥珀茶色的晶莹蛋清包裹着赤金流沙的蛋黄瞬间映入眼帘，那霸道醇厚的香气再次弥漫开来，比昨天更加浓郁诱人！
成了！品质稳定！而且似乎……比昨天的更完美？！
苏晚栀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她小心地剥开蛋壳，看着那如同艺术品般的蛋，忍不住用指尖沾了一点流沙蛋黄放入口中。
轰——！
极致的咸鲜、油润、醇厚在舌尖炸开！那独特的松针清露韵味更加悠长深邃，回味无穷！好吃！比昨天的更好吃！空间的稳定性和对风味的提升，简直逆天！
她珍而重之地将这枚蛋用干净叶子包好，准备明天一早“上供”给厉战。剩下的四枚，就是她明天的“商品”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苏晚栀刚收拾好准备出门去早市，就听到了那熟悉的、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咚、咚。”
她的心猛地一跳。他……这么早？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门。
厉战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外，晨光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他依旧面无表情，目光平静地落在苏晚栀脸上，然后……摊开了手掌。
动作自然得仿佛天经地义。
苏晚栀连忙将准备好的、用叶子包好的神仙蛋递到他掌心。
厉战手指收拢，握住那枚温热的蛋。他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只是握在手里，然后……转身就走。干脆利落，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苏晚栀：“……”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口，她默默关上门。这“保护费”收得……还真是高效直接。
她收拾好剩下的四枚神仙蛋，再次前往码头早市。
这一次，她刚在昨天的角落铺开破布，还没来得及把蛋摆出来，就被人围住了！
“小姑娘！你可来了！”
“神仙蛋！还有吗？给我留一个！”
“昨天那香味，勾得我一晚上没睡好！今天说什么也得买一个尝尝！”
围过来的大多是昨天的熟面孔，眼神热切，语气激动。显然，昨天那两枚神仙蛋的口碑已经开始发酵了！尝过鲜的妇人肯定没少宣传！
苏晚栀心中一喜，连忙将四枚神仙蛋摆出来。
“十文一枚，只有四个。”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我要一个！”
“给我也来一个！”
“别抢！我先来的！”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四枚蛋几乎在眨眼间就被抢购一空！四十文铜钱沉甸甸地落入苏晚栀手中。没买到的人捶胸顿足，连连追问明天还有没有。
“明天……尽量。”苏晚栀含糊地应着，心里却有些发愁。原料不足啊！
她揣着四十文钱，再次走向杂货区。这一次，她买了十五个鸭蛋（四十五文），又花了五文钱，从那个妇人那里买了比昨天更少的一小撮粗盐——盐价似乎又涨了！
钱再次花光。她抱着十五个品相一般的鸭蛋和一小撮珍贵的粗盐，准备离开。
刚挤出人群，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她。
是昨天第一个买走两枚神仙蛋的那个挎菜篮的妇人！苏晚栀记得街坊们好像叫她……张婶？
张婶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一把拉住苏晚栀的胳膊：“哎哟！晚栀丫头！可找到你了！”
苏晚栀有些警惕地看着她：“张婶？有事吗？”
“嗨！没事没事！”张婶笑得见牙不见眼，“就是来谢谢你！你昨天那神仙蛋啊，可真是神了！”
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家那口子，前阵子拉肚子，吃什么都没胃口，人都瘦脱形了！昨天我买了你那蛋回去，切了一小半给他拌粥喝，你猜怎么着？”
张婶一拍大腿：“嘿！他居然全吃下去了！还说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今天早上起来，精神头都好多了！你说神不神？”
苏晚栀一愣。神仙蛋还有这功效？她倒是没想过。不过空间优化过的食材，蕴含的生命能量或许真对虚弱的身体有好处？
“那……那太好了。”苏晚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可不是嘛！”张婶拉着她的手不放，眼神热切，“丫头，你这蛋……还有没有？婶子还想再买两个！钱不是问题！”
苏晚栀看着张婶热切的眼神，又看了看自己怀里刚买的十五个普通鸭蛋，无奈地摇摇头：“张婶，真没了。今天的都卖完了。这些……是刚买的鸭蛋，还没腌呢。”
张婶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堆起笑容：“哦哦，这样啊……那明天！明天你一定给婶子留两个！不！三个！婶子先给你钱！”说着就要掏钱袋。
苏晚栀连忙拦住她：“张婶，不用不用！明天我尽量多做点，您早点来就行。”
“好好好！我一定早点来！”张婶连连点头，又压低声音道，“丫头，你这蛋……真是神仙蛋啊！婶子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你放心，婶子嘴严，不会到处乱说的！”她说着，还意有所指地朝厉战靠着的那个旧木桩方向努了努嘴。
苏晚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厉战依旧闭目养神，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张婶那了然又带着敬畏的眼神，让苏晚栀明白，厉战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威慑和……广告？
“谢谢张婶。”苏晚栀真心实意地道谢。张婶的热情和认可，让她心里暖暖的。
告别了张婶，苏晚栀抱着东西往回走。路过厉战身边时，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头埋得更低。
就在她即将走过时，一直闭着眼睛的厉战，忽然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
那双深邃冰冷的眸子，精准地落在了她怀里抱着的……那一小包粗盐上。
他的目光在那包盐上停留了足足两秒，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漠然，重新闭上了眼睛。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错觉。
但苏晚栀的心却猛地一跳！他……看到了？他注意到盐了？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会不会联想到什么？联想到神仙蛋的快速腌制需要大量盐？联想到她拮据的处境？
她不敢多想，抱着东西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了槐树胡同。
回到小院，关上门，苏晚栀才敢大口喘气。她靠在门板上，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厉战那短暂的一瞥，像一根刺，扎进了她的心里。
盐……这个致命的瓶颈，不仅卡住了她的事业，现在似乎……也引起了那个煞星的注意？
她低头看着怀里那少得可怜的粗盐，又看了看那十五个等待净化的鸭蛋，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和危机感，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必须尽快解决盐的问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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